半个时辰之后,夹空间缝中的涂山城内,建筑物被摧毁的土崩瓦解声此起彼伏。瓦砾崩碎之间,一只小小的白毛团子在其中左右腾挪,躲避着身后那穷追不舍的僵尸。
“我特么,你快给老子停下来!!”辛守此时的攻击比一小时之前暴躁了许多,时不时还能听见他着粗鲁的叫骂声。他现在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旦发现任何一点动静就会直接用全力轰击过去,神经质到有些歇斯底里的程度。
“轰——!”又击碎白依依的一个幻身后,他终于是把白依依逼到了一个开阔的地点。准确来说,由于他的攻击,整个一片城区都被拆成了废墟,白依依这才不得不与他对峙了起来。
白依依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也终于明白红衣少女为什么要把所有人一起拖进这个夹缝空间中来了。按照他这个性格来,如果鬼门开在阳间的涂山城,在涂山城的强者赶到前他怕是就能造成非常惨重的平民伤亡。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电车问题,只不过这回换白依依她们仨被绑在人少的轨道上了而已。
“哈哈哈!这下你没地方逃了吧?我倒要看看,你那点灵气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去?!”他怒目圆瞪地扫视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废墟,此时的他虽然气势格外高涨,冲天的怨气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但仪容却看上去非常地狼狈。
他全身的衣服碎得跟水里面泡了十年八年得烂渔网一样,尤其是那件威风凛凛的红色风衣,此时就像一块烂抹布一般,就连叫花子看了都直摇头。
从这件衣服上就能看出,过去的半个时辰内他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这只该死的狐妖,就像是在戏耍他一样,她每次都对他释放伤害微乎其微,但刺挠得不行的远程攻击,附带诸如“你行不行啊?”“不是,哥们儿~”这样的垃圾话嘲讽。等他气冲冲地打上去时,又会发现这又是一个幻身……
这过去的半个时辰,他简直就像是和一只听得着,看得见但打不着的大花斑蚊子关在同一个蚊帐里一样,甚至把做鬼已久的他逼出了高血压发作的幻觉。他也试过不去理会那些攻击和幻身,试图让僵尸找出她的真身,但这只狐狸似乎把周围的每一个房子都当成了自己的掩体,随心所欲地把只能追着她尾气跑的辛守当狗在遛。
这也是为什么他转而开始拆起了房子。只要没有掩体,僵尸和白依依之间就是直线距离,一旦白依依露出马脚,速度比白依依快得多的僵尸就能把白依依瞬间秒杀。
“***!老子已经把方圆一里的房子都拆了个干净!老子倒要看看你特么的现在要往哪里跑?!”辛守死死地盯着看似空无一物的面前,大仇即将得报的他激动得仿佛都有了自己的心脏仍在跳动的错觉。
当此之时,三声鸡鸣响起,已经被僵尸锁定的白依依仿佛认命了一般,也不再试图掩饰自己身上生者的气息。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白依依的声音从虚空中幽幽地飘来,“那就是我即使站着给你打,你都杀不死我?”
“放你娘的屁!”辛守怒骂道,大手一挥,僵尸便挥爪朝着白依依气息传来的方向攻了过去。
“轰——!”又是一阵沙尘腾起,待尘埃落定后,辛守朝着僵尸的手上看去,却发现它的爪尖空空如也,就连一根狐毛都没有。
而白依依的气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于此地一般。
“这……我特么得,人呢?!”辛守的脸色非常难看,涨红得如同猪肝一般,仿佛马上就要滴出血来。
“我说了吧,就算站着让你打,你也打不着我……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是怎么从我眼皮子底下跑掉的?’”
“你是怎么从我眼……啊?!”辛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白依依的幻身打碎。恼怒到极致的他反而感觉自己的头脑冷静得可怕,他摩挲着自己得下巴,思考白依依可能的逃跑路线。
之前这一只狐狸一直都是在靠着场地与他周旋,显然不会有什么凭空消失的法术,不然的话早就用了。难道说……这次也是靠着场地?
她刚刚站着的地方肯定有什么问题!
“对着这块空地,全力干他娘的一炮!”辛守对僵尸命令道。
“轰隆——!”随着僵尸一拳下去,刚刚还和周围没什么差别的空地上,竟然塌陷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洞。
“下水道?!我**他**的!这个时代的土著居然会修特么的下水道!?”
辛守赶忙就想追上去,可下水道过于狭窄,僵尸根本就进不去。气息也没有,下水道也进不去,难道这就跟丢了?他心中一沉,赶忙命令僵尸向前搜索,却在前方二十丈的距离后重新发现了白依依留下的气息。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想想也是,以这些土著的水平,这下水道估摸着也就主干道上会有。只要顺着主干道跑,还怕找不到它一只小狐狸精?”
不久之后,已经到达姬梅和姜芨身边,并布置好陷阱的白依依终于看到了远方那滚滚而来的烟尘,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家伙蠢到能把她给跟丢,要是让他积累了这么多仇恨值就回去了,那她们从今往后都睡不了几个好觉咯!
“各单位注意!作战目标已出现!请按照计划行动!”
辛守骑着僵尸,追踪着白依依的气息,正气势汹汹地冲到半路,突然便看见白依依盘腿坐在路中间,仿佛故意给他机会一般。已经被折磨出神经质的辛守反而没敢直接上前攻击,而是猛然停住脚步,暴退出十米开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他疑神疑鬼地骂道:“你又在这里弄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
可白依依却不回答,反而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眼睛缓缓看向他的左侧。
他甫一向左转头,便直接与镜子中的自己对上了视线。
咦?镜子不是照不出鬼的吗?……怎么我动不了了?!不好!这是八卦镜!?这帮土著怎么会这招的?!
见辛守被姬梅手上的八卦镜定住了身形,姜芨无视了他像喷粪一般的破口大骂,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把那只刚刚用来发警报的大公鸡一刀宰了,用它的断颈流出来的鲜血扮着糯米往僵尸的口中灌了下去。
这两样纯阳之物入口,僵尸本能地开始挣扎扭动,却被姜芨眼疾手快地贴了一张符咒在脑门上,顿时便没了动静,在众人面前慢慢地化为了一摊白骨。
白依依见时机差不多了,用桃木剑当拐杖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笃……笃……笃”听着桃木剑点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辛守整个人都怂了起来,他的鬼体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但仍旧未能移动半步。
“你……你们这些土著是怎么会这些道家把戏的?!”他此时那剧烈颤抖的声音里哪还有之前那般自信,反而满满都是惊恐与不解。
白依依看着他那滑稽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回怼道:“一口一句‘土著,土著’的,你把自己当米利坚了啊?”
“你?!你果然是华夏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惊恐了,哭着哀求道,“老乡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时把你错认成土著了,不是有意要害你啊——!”
“唉,什么‘土著’啊,听得我都恶心。你在华夏生活过一二十年,就比这个世界的人高人一等了?”
白依依一边把桃木剑朝辛守脖子上比划着,一边说道,“我看你这流氓一般的态度,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吧?活在现代的你,文明程度还不如人家古代人呢!属于是小头控制大头,那你的大头就别要了好了!”
此时辛守的眼睛被迫一直睁着,鼻涕眼泪在他那张乏善可陈的脸上肆意横流。他感受着脖子上桃木剑的阳气烧灼着自己的鬼体,痛哭哀求道:“我改!我改还不行吗?!从今天开始,我辛守发誓,10年不碰女人!说到做到!求求您……”
“表演型人格是吧?我就是想杀你,谁管你以后碰不碰女人啊?”
“唰——!”白依依紧握剑身,一发力之下,直接砍下了辛守的脑袋。他的鬼体直接便化作了无数怨气,直冲云霄,但那脑袋见再也没有活路,却一改之前哭爹喊娘的样子,反而是瞪圆了眼睛,往外疯狂喷吐着污言秽语。
“我**你全家祖宗十八代,我**你爹,唔!”白依依把桃木剑塞进了他的嘴里,点着下巴想了一想,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可辛守却因为嘴巴里塞着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两只血红的眼睛瞪着白依依,仿佛要用视线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白依依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青铜牌对他说道,“对不起,您的时运不济~建议您重新投胎……哦不,检测到您即将魂飞魄散~建议您洗洗睡吧~”
白依依话音刚落,就见辛守的那颗脑袋气的青筋暴起,颤抖不已。突然间,他白眼一翻,那颗脑袋便“砰”地一声爆裂开来。
“咳咳咳,怎么回事?!他是直接气炸了吗?!”白依依被炸得人仰马翻,赶忙抬头一看,却见那脑袋曾经所在的地方,此时却空余一块蠕动着的血肉。它伸出触手,抓住辛守之前吞噬的无数可怜灵魂,尽数吞没于自己体内,转瞬间便长成了一团由无数痛苦的面容组成的扭曲肉瘤一般的怪物。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白依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转眼间便拉着姜芨退到了十余米开外。几十根小臂粗的触手转瞬间便贯穿了白依依刚才所在的地方,随后破土而出,追击着白依依和姬梅不放。
鏖战一夜,已是强弩之末的二人没有能力进行像样的反击,只能艰难地躲避如潮水般涌来的触手,不断逃窜着。
白依依勉强用妖气凝聚出铁扇,切断了好几根粗壮的触手,却没曾想从被切断的触手的横截面喷出了大量粘稠的液体。
她躲闪不及,被这些液体淋了个正着。这些液体一接触白依依的皮肤,便猛烈地爆炸开来,炸得白依依倒飞出去,在砖墙上撞出了一个大坑。
“这是……魔痈?!”她想起了之前的魔痈也是这样,一接触她的皮肤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只不过当时那点魔痈的量完全比不过现在这肉瘤的大小。
“依依?!”“可恶!!放开我!”姬梅和姜芨都躲闪不及,被触手抓住了身体。其余的触手们一拥而上,把她们绑得严严实实,便直接向肉瘤中缩去。
“咳咳……可恶!给我动啊!”白依依试图从地上爬起,去支援姬梅和姜芨,可她仅剩的那条腿却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炸断,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起不到一点支撑的作用。
她动用最后一丝灵气,凝聚出两把飞刀,向着肉瘤投掷了过去。可这两把刀对于那海量的触手来说却是杯水车薪,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俩即将被肉瘤吞噬。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无数凛冽的剑气从天而降。它们避开了姜芨和姬梅二人,只将束缚它们的触手斩成了碎片。
“谁……?”奄奄一息的白依依抬头,只见皎皎明月之下,有一个背对着月光的身影。她的九条狐尾无风自动,昭示着她的身份——
传说中的九尾妖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