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弃的磨坊前，一道空间裂隙被缓缓撕开，众人从中鱼贯而出，已经被打成老弱病残的她们互相搀扶着，把三名睡得跟和死猪一样的萝莉从夹缝空间中拖了出来。
事实证明，身份未知的红衣少女确实不是屠杀这些涂山幼狐的犯人。失踪的两名涂山女孩都被这名红衣少女放进了夹缝空间中好好保护了起来，她们身上虽然还是残留着可怕的鞭痕，但好歹命总归是保住了，没有和其他同胞一样落得被开膛剖腹的境地。
“这些畜生，居然对同族都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已经化为人形的白依依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流浪少女，捏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了一道无名的怒火。
此前姜芨凝聚的沙砾将这些尸体尽数掩盖住了，她还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如今那些灵气凝聚的沙砾早已自行消散，她这才目睹这一副惨绝人寰的场面。
“……我们要怎么处理她们？她们都是流浪的孩子们，应该也没有监护人可以通知……”姬梅搂住了白依依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柔声问道。
“让她们入土为安吧……”姜芨嗫嚅道。
白依依长舒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不行，这些孩子们和大人的尸体，是我们仅存的线索了……我要对她们进行尸检，在那之后，我们再把她们埋了。”
“尸检？难道是要……？”涂山清风不解地问道。
“嗯，我前世是个医生，虽然不是法医，但是应该也能起点作用。”白依依点了点头道，“在这段时间里，麻烦你去把昨天寄放在你那里的那个孩子带来，告诉他他的那俩小伙伴没事，让他尽量指认一下这儿的孩子们。”
涂山清风点点头道：“我懂了，你们两个，到外面坐坐吧。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们还是别看了比较好。”
姬梅和姜芨虽然对此还有疑问，但她们没有怀疑涂山清风的说法，跟着她出了门，坐在了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名女孩。
白依依将几名看上去较为新鲜的涂山幼狐的尸体平放在磨坊的地面上后，对着她们鞠了个躬道：“接下来多有冒犯，但这也是为了寻找杀了你们的凶手。你们受苦了，这仇我们给你们报，请相信我吧。”
接着，她唤出本体变形成了一套闪着银光的手术工具，跪在了幼狐尸体身侧，开始解剖了起来。
“咔擦……咔擦……”
磨坊里回响着刀具入肉的声音，可却显得这空无一人的废屋更为寂静了。姬梅与姜芨二人坐在门口，相顾无言。良久，姬梅像真正的姐姐一样，把这位过分坚强的孩子拥入了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两眼迷茫地注视着眼前那逐渐浓厚的晨雾。
“你……不想哭吗？”
姜芨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姬梅姐姐。”
“……换做一般的孩子，看到这幅景象，早就被吓哭了吧？”姬梅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一般的孩子，早就躺在里面了……”姜芨小声说道，“她们太过弱小，运气也不好，没有人能保护她们。”
姬梅不语，沉默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晨雾凝成露珠，沾湿了她们的衣襟。寒冷的晨风将雾气越积越厚，直到她们已经无法看清一丈外的街道，姬梅才终于开口道：“像我们这种一直生活在家族庇佑下的孩子，直到家破人亡，才以为自己是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实际上，这只是一般人每天都在承受的苦难而已。”
姜芨的心头一动，但她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倾听着姬梅的话。
“我们自以为然的优越生活，实际上才是不合理的。从小开始，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理所应得的，因为我们的祖先建功立业了，所以我们理应多享福一点。‘你看，咱们夏人的大王不也是这样的吗？’所以，没有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直到我亲眼所见，这些被我们当作牲口去剥削和奴役的人，实际上和我们没有任何差别。他们本来也能成为高官，王侯，修炼者……是我们亲手斩断了他们的前途，只因为我们既需要他们来养活我们，又害怕他们会打败我们，夺走我们霸占的这些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一直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对这些苦命的老百姓……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两个人可以自给自足的话，我就和依依一起逃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是，”姜芨开口道，“如果我们也跑了的话，就更没有人能救他们了。”
“唉……这种自命不凡的话，我们真的配吗？”姬梅摇摇头道，“有的时候，我倒觉得百妖更好一些，大家都是从妖兽开始，修炼到一方之霸方可视众生为蝼蚁……”
“那样的时代，早就是过去了。”红衣少女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道，“夏人的社会，再怎么样也比百妖那人吃人的世道好一点。百妖最后也会和夏人一样，发展出自己的社会和政权的，涂山城就是很好的例子。”
她吐出一口淤血，打量着姬梅的脸道：“最后还是你赢了。其实我一开始还想稍微表演一下，假装被你们俘虏来着。这下好，假戏真做了。”
“你……你有什么目的？！快说！你是什么组织的，想干什么？！”姜芨紧张地从姬梅怀中蹦出，站在她面前狐假虎威地逼问道。
“放心吧，她不是敌人。”姬梅安抚着姜芨道。
“可是她……”
“我相信依依的判断。”姬梅肯定地说道，“所以，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陈小旭，如你所见，和之前你们解决的那个啥叉一样，也是华夏人。”陈小旭十分干脆地自报家门道，“之前跟着华夏复国会那帮家伙，也是另有隐情。现在我感觉，跟着你们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我可没有说要和你合作。”姬梅挑了挑眉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看你也不像是坏人，为什么跟那个家伙混在一起？”
“……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一只名叫‘苏小雪’的白狐。”陈小旭思绪万千地说道，“在华夏的时候，她陪了我很久，可我们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天灾，最终都死于非命。
“自从来到这一方天地后，我就总是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人，直到十二岁那年，华夏复国会的那些家伙找到我，说我是同意与他们合作，因此降生于世的人工转生者。只要我同意为他们打开鬼门，就能得到小雪的情报和能够支持我寻找她的力量。”
她伸直自己光洁白皙的小腿，动了动脚丫道：“我当时自然是同意了，他们也帮我取回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就一直作为他们往来阴阳两界的鬼门活着，身体也是从那时开始就维持原状，没有生长过了。”
“那你这次出现在涂山城，是有什么目的？”姬梅问道。
“是因为这个。”陈小旭从怀中掏出一只制作精巧的透明瓶子道。
“水晶琉璃瓶？！”姬梅见了惊呼道，“真是巧夺天工……”
“玻璃而已。”陈小旭说道，“沙子掺点芒硝一烧一大锅……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东西。”
“这是……”姬梅看见里面装着的红色毛发，疑惑地皱了皱眉。
“之前我收集到的时候还是白的，慢慢变成了红的。”陈小旭将玻璃瓶交到姬梅手中道，“我在寻找的小雪就是条白狐，所以当我一个月前在林中搜集到这些狐毛后，我就一路追踪着这道气息过来了。”
“那你怕是找错狐了……”姬梅想起白依依那一块褪了色的毛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