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中央,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六个监控画面此刻都朝着时下纤的方向聚焦,身着白色卫衣的少女双手撑着桌面。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大叔,”时下纤饶有兴致的看着秋吉刀马的眼睛,“你的指甲,应该剪剪了。”
一边说着些废话,他一边慢悠悠的继续翻开两张盖牌。
“运气真好,我们还可以继续呢。”时下纤的语气故作惊讶,但却笑得越发张狂。
看着又一副相同的牌面被翻开,秋吉刀马的眉毛皱了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你想说什么?”男人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自己的大拇指,那片指甲像是用指甲刀剪到一半后突然停下的产物。
不出意外,时下纤再次翻开了一对相同的盖牌,四周围观的倒光银子们渐渐开始嘈杂起来,议论四起!
花樵凑在秋吉的身边悄悄耳语,“我们想说大叔你输了哦!”
时下纤的面色潮红,他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继续翻开了第四副相同的盖牌!
他目光涣散,像是在自言自语,“知道吗,我们对那些记性好的人很感兴趣。”
或者用嫉妒这个词更准确一些——时下纤很嫉妒那些记性好,但却没有好到能够记住每一条伤疤的人。
为什么那些家伙能够以失去遗忘的能力为荣……
为什么那些家伙可以如此轻易的否定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挣扎!
——“但是现在,我们感觉你有点无聊了。”
一颗薄荷糖被他丢进嘴里,时下纤手上的动作不停,相同的牌,又一次!
秋吉刀马撑在桌面上的手已经开始泛白,冷汗已经将他的衣物打湿,紧紧贴在了后背!
被发现了吗……不,这绝对不可能,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种程度的细节变化!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秋吉刀马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在出千,不可能有人的运气会这么好!”
是在洗牌的时候吗?不,牌是他亲自洗的,这个少女不可能动手脚;那又或者是上一盘游戏时就已经动好了手脚吗……
死死盯着时下纤的眼睛,秋吉刀马企图从那里找到些破绽——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透,少女的眼睛死灰一般,可却又分明在疯狂中毫无顾忌的燃烧……
时下纤像是看出了秋吉刀马的心思,语气温婉的解释道,“是大叔你动的手脚哦……”
他嘴角上扬,“——我们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而已。”
花樵终于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这可太让人兴奋了,不是吗?
还有什么是比玩弄一个人的【灵魂】更加美妙的事呢……
——人类的挣扎;人类的渴求;人类的侥幸;人类的崩溃……
这些鲜活而分明的养分,无论体验多少次都不会厌烦,无论摧毁何种无趣的坚持,都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完整……
就和博弈一样,这种美妙的感受是会上瘾的……
“你应该知道这么做会发生什么,各退一步对你我都好!”此刻,秋吉的脸色泛白,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狠辣与从容。
时下纤当然知道,不如说他期待很久了才对……
“你的手法很高明,”权当是没听到男人的威胁,时下纤自顾自的解说了起来,“你并没有选择使用藏牌或者找外援这种容易暴露的方式。”
像是为了让摄像头拍得更清楚一点,时下纤轻轻举起手中的扑克,“你是从翻开第一张牌时就开始作弊的,道具是指甲,你需要做的只是轻轻在牌背的某个位置用指甲划拉。”
“你大概练习过无数次吧?”
还在围观着的倒光银子们彻底炸锅了,几乎整个游戏厅的人都看向了空中悬挂着的屏幕!
“我就说秋吉那家伙怎么可能记得住所有的牌,原来是早就动了手脚!”
“真的假的啊,我和秋吉交过手,纸牌上哪里有记号啊?”
“有一点儿,你们快看屏幕,有一点点反光!”
如同看客们所言,秋吉在纸牌上动的记号正常人根本无法一眼看出来,所以用了一整局的时间,时下纤只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秋吉刀马在每种牌上做的记号都各不相同。
总共104张扑克,被做了记号的有64张,两两成对,划痕以极其微小的差距被区分,肉眼几乎看不见,只能通过牌背的反光来区分。
但除此以外他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于他们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很快,就有倒光银子反应过来秋吉是游戏厅聘请的站场,有些输了钱的人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
“黑幕,这当中一定有黑幕!”
“为什么一个站场可以明目张胆的作弊还不被开除!”
“秋吉是底盘博弈的,你们是要把那些破产的人全都逼死吗!”
“我早就觉得有问题了,秋吉怎么可能一直在赢钱!”
一片嘈杂中,时下纤轻轻咬碎嘴角的糖,他坏笑着看向角落中盯着自己的摄像头,“欸,大家原来都被骗过吗?”
花樵躺在牌桌上,她狂笑着,嚣张的对着摄像头竖起了中指,“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给我们闹起来啊!”
现场躁动的气氛瞬间被时下纤点燃,急眼的倒光银子们纷纷开始抗议起来,全然已经没有人再关心牌局的结果了。
“估计被动过手脚的项目很多吧!”
“这群骗钱的,赶快把大家的积蓄吐出来!”
“还钱,还钱,还钱……”
几乎所有输过钱的倒光银子们全都开始以此为借口开脱,索要起了赔偿,根本无人在乎结果,他们更多是在为自己的堕落开脱。
如同野兽般,丑恶,肮脏……
也许是大堂的动静被游戏厅后台察觉了,聚焦时下纤的摄像头全数移开,对准了几盘为数不多还在进行的博弈。
此刻,时下纤对面的秋吉刀马已经满头大汗了,他很清楚今晚自己将会遭遇何等可怕的事,那远不是输三千万能够比拟的,真正的恐怖……
秋吉突然抬头看向了时下纤,他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表情因为过度激动而扭曲——都是因为这个家伙,都是因为这个表子……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完蛋了,我发誓!”
时下纤有些无趣的低声宣判,“你输了哦。”
所有的嘈杂都像被第52张牌覆扣在桌面的声音吸收了一样。
【随机性事件:“双重神经衰弱”失败程度降低,补充奖励传导模块“衣物”+1,筹码+0】
【我喜欢你的表演,这是额外的馈赠。】
伸手取走了桌面上几枚数额为千万的筹码,少女撩拨起发丝,乖戾的回眸一笑,没有再看盛怒的男人一眼,在一片混乱的吵闹声中,他转身走向人群。
如同谷佐被拖走时那般,仍旧嘈杂的人群自发的为时下纤让开了一条道路,没有人去直视他的眼睛。
时下纤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已经看傻了的村岛正雄,于是,他几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贴到了男人身上……
纤的声音软绵绵的,“呐,亲爱的,刚刚真的好惊险,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
【花樵,别看……】很恶心的感觉,但纤依然违心的握住了村岛的手……
村岛正雄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请你,走吧。”
他们就这样挽着手,看似恩爱的朝着地下游戏厅的出口走去。
就在此时,等侯机会很久的警察已经闻讯冲了进来,本就已经混乱至极的场面此刻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戴上兜帽,挽着陌生男人的手,时下纤就这样没有引起一点怀疑的从正门,离开了这片旋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