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方圆万里，群山环绕。
高险幽深，飞云荡雾，磅礴处势若飞龙走天际。
灵秀处美似玉女下凡来，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苍老古树上，一条白蛇正盘着身子休息，它通体莹白，晶莹的双眸透着些许灵气。
它自破壳起就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蛇。
与其他飞禽走兽相比，它的智商和悟性似乎是要高些。
忽然，它抬起小小的蛇脑，蛇信轻吐，细长分叉的蛇信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一老妪提着篮子佝偻着身子，踉踉跄跄的来到树底下。
白蛇缓缓来到树下，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人。
白蛇身躯有十米之长，若是寻常人见着定会惊吓万分。
可老人却放下手中篮子，朝着白蛇拜了拜。
“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蛇仙大人。”
老人话音刚落下，一阵白光闪过。
白蛇化身女孩。
女孩一张瓜子脸,清丽文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她。
女孩想起眼前这人，自己与她相识于十几年前。
她一人上山采药却被一只孤狼盯上，就在她即将命丧狼口时，是自己将那狼勒死救了她。
说起来白蛇也算是这山间一只实力强劲的猛兽。
白蛇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老人当时已被吓的呆滞，只觉是一道白色闪电救了自己。
从未见过世面的老妪将这十米多长的白蛇当做守护山间的神龙。
回去后便将自己遭遇的事讲给了村民。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纷纷在自家牌匾上刻上神龙保佑等字。
......
“看来蛇仙大人想起我是谁了，当初多亏蛇仙大人了。若不是您，老婆子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老妪看着白蛇所化的女孩笑得慈祥，“老婆子也是眼花，一开始还认错了，以为您是龙。”
“不过您在我们心中也与传说中的神龙差不了一二，这些年村子多亏您的守护了。”
老妪边说着边将篮子里的贡品拿出来，虽然只是一些鸡蛋，可在这贫苦的小村庄里已算老人能拿出最好的东西。
白蛇也没客气，一双嫩白的小手拿起一个鸡蛋如同蛇类进食般，连壳也不剥直接吞入喉中。
说起来白蛇一时兴起救的人，其实自己也得了不少好处。
就比如自己这“人身”，而且它的脑子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
在那些记忆中得知，自己被封正了。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被人族供奉和信仰，虽然只是一个小村庄，但也具有一定效用。
不过白蛇化形后就如同普通的小女孩，没有任何特殊，妖精的一身蛮力也消失不见。
就好像她本来就可以化形，那些微乎其微的封正只是让自己水到渠成一般。
就在白蛇苦思冥想之际，那老妪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带上些许担忧：
“蛇仙大人，近些日子您快跑吧！”
女孩抬眸，不解的看着她。
“昨天村子里来了一群仙人，他们好像要进山寻什么宝物，若是让他们发现了您...”
不用老人提醒，在女孩的记忆里，人类修士与妖兽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
......
冬季的昆仑山大雪纷飞，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寂寥。
地处昆仑山边缘有座小镇，在这冬季还算有些烟火气，大雪之下人们也是贫乏无趣。
忽然一阵暴怒声打破这份寂静。
“你个没爹妈养的小乞丐又来偷东西，我让你偷，我让你偷。”卖包子的周老板拖着一个小乞丐怒骂着。
许多人都聚集到这家包子铺门口看热闹，乏味的生活总算让他们找到些许乐子，可不能错过。
人们兴致十足地围观，一边指指点点。
“又是这个小乞丐，上次南边偷烧饼也被抓个正着，可惜那老板腿不好让她跑了...”
“这乞丐也不过六七岁吧，瘦成那个样子跟猴似得，那么脏都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啧啧啧，可怜。”
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人插嘴：“你同情她干啥，我听别人说这乞丐可是被妖兽养大的，一点规矩都不讲，不会说话也不做人事，冬天山里找不到吃的了就跑到咱们这偷东西。”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偷了东西的周老板反而变本加厉。
砰的一声，将乞儿摔在店门边，朝她吐了口唾沫，提起脚狠狠踹了下去。不管对方只是个瘦小的小孩子。
“快看，快看，老周打她了。”
那围观百姓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虽然也有人谴责，可却没人制止。
那乞儿肮脏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破烂的衣服，像几条破烂的布条拼成的，裸露的皮肤满是污秽，但更多的是伤痕。最为严重的就是她左手，手腕处已溃烂变形。身上的伤疤因为殴打再一次崩开，丝丝血迹渗了出来。
她因为身上伤口的疼痛，一张小脸由腊黄变成苍白，她却紧紧护着怀中偷来的两个早已冷掉的馒头，她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傍晚的风雪又大了些。人们也开始受不住，人群渐渐的都散了。
周老板也打累了，用力将一动不动的乞儿踢到路中间，然后恶狠狠的摔上店门。
她缓缓睁开眼，却被血液模糊了视线。痛，十分的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她看见自己被人踩在脚下，被辱骂，被殴打着......
她艰难的爬到角落里，将怀中沾满砂石和血迹的馒头捧在手中，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明明之前被打的时候都没有哭。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扑通一声，女孩瑟缩在墙角的女孩倒在地上，馒头滚了好远，她闭上了眼一直颤抖的身子逐渐不再颤抖，大雪纷纷扬扬四周寂静一片，她细细的呼吸也静了下来。
雪渐渐将女孩掩埋，她就像路边一坨黑漆漆的垃圾。
......
银白小道上，有人撑伞而来。
那人精致柔美，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虽与天地一样身着素雅白衣，可却令得天地多了些许色彩，清丽得不可无方物。
顾清辞步伐缓慢得走到女孩面前，眉毛微微拧起：“这就是前些日子从弟子们手下逃走的蛇妖？”
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哎，气息清纯无杂，未有过杀业，这般有灵气的小蛇，可惜了。”
顾清辞清冷的面容软了下来，用手轻轻扫掉女孩脸上的雪，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带着一丝怜悯。
或许是顾清辞的动作惊醒了女孩，她费力睁开眼，即使她的脸污浊不堪，可她的眼睛依旧清明，她双手抱着自己脸上尽是警惕与恐惧。
顾清辞的目光被女孩身上的伤势吸引，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化脓，最为严重的还是她手腕处，血肉模糊畸形凸起，应该是断了。
乞儿害怕的目光以及警惕的神情更是让顾清辞心里一痛。
百年前，一个小女孩也是如此，可她却无能为力。
顾清辞轻轻握住乞儿的小拳头，放松语气，柔声问到：
“我...带你回家好吗？”
乞儿被顾清辞的温柔感染，她想接近她，可记忆中对修仙者的仇恨和白天的打骂，让她下意识的挣脱了顾清辞的手。
顾清辞愣了愣，随后好似下定主意，于是不顾乞儿的拒绝，单手将她抱起，毫不在意她满身的污秽脏了自己的白衣，一只手撑起伞为她挡住风雪。
顾清辞用自己最温柔的语调说到：
“别怕，我尚在一世，别护你安康。”
茫茫大雪中，她与她的相遇，便是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