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要买什么衣服？永夜城我还是挺熟的，要不要哥哥帮你介绍个好裁缝量身定做一身？”
马丁的敞篷超跑在十字路口停下，马丁侧头便看到罗小邪摸出烟盒点烟，伸手也要了一根，瞥了眼烟嘴上不认识的标志马丁没有多问，也没有多闻，直接叼进嘴里。
“不必了，反正也就凑合着穿几天，随便找家服装店就行。”
“那行吧。”马丁也不多纠缠，转而打趣道：“看不出来，贤弟你下手够快啊，对未成年姑娘下手不会给自己添麻烦吧？放心，哥哥我保证不会乱说。”
罗小邪侧头看向马丁，笑了笑。
“我都退出乐队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自己也没成年啊。”
“没成年？不对啊，合同上你户籍卡年龄不是已经二十岁了吗？”
“嗨，行走江湖搞几张假证件不是基本操作嘛。”罗小邪摆摆手，悄悄暴露了自己背景不一般的事实。
马丁会意，伸手虚点了他几下，笑骂道：
“连哥哥也骗，还说自己不是山人，连假证件都敢拿来签合同了，怕不是昆仑山出来的？”
罗小邪深吸一口烟，脸上笑意收敛了些许，对着马丁吐出大口烟，眼神冷淡了不少。
“那大哥你呢？”
马丁脸上笑意僵了一瞬，立马抬头看了眼红绿灯踩下油门，超跑急速起步，二人都没有收起手中的香烟，任由烟灰被风吹落在车内。
过了片刻，马丁装傻充愣道：“什么？”
“大哥你执意要我帮你拍广告搞代言，现在我不仅不是乐队成员了，还是个未成年，你也还是要继续么？”
“当然，你可是我的好贤弟啊，我这人最讲义气了。”
马丁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罗小邪摇头，掏出便携烟灰缸将烟头掐灭，又叼上了一根烟，马丁将车速放慢了些许方便他点烟。
“为什么？就因为你之前说的一见如故？”
罗小邪将如故二字咬重了读音。
“看样子贤弟你比我想的更不简单啊，能不能跟哥哥说说？”
马丁不笑了笑，摘下戴的不怎么习惯的墨镜，饶有兴致地看了罗小邪一眼，眼神中满是兴趣不见紧张。
“前些天我回了一趟长安，见了一个叫西门鸿的狗东西，你认不认识？”
“不是他们找你？”马丁默认，反问道。
“这样说也差不多吧，之前的确找过我，但我拒绝了。”
“干得漂亮，这帮人脑子都不太正常，贤弟你可得离他们远点。对了，你去见他做什么？”
“你真不知道么？”
罗小邪侧头，一脸玩味，试图诈出点什么。
马丁一脸无辜。
“我能知道什么？我就一个安心赚钱的商人，又不是什么特务。”
罗小邪有点怀疑他在暗讽自己老爹。
“你知不知道锦衣卫？”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么跳跃。”
“我爹是锦衣卫指挥使。”
“……”马丁转头，从罗小邪的语气中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对，有些尴尬。“贤弟，我没有骂你爹的意思。”
“算了，骂便骂吧，反正也是个狗东西。”罗小邪冷哼一声，侧过头去，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说道：“锦衣卫说狙击我和于晓容的人是你们穿越者，我本想去宰了西门鸿，可惜没宰掉。他跟我说狙击我的人跟他们没关系，狙击于晓容是向我示好，你觉不觉得很有意思？”
车子猛地晃动了一下，马丁倒吸一口冷气，被他的阴阳怪气搞得有些头疼。
“贤弟，虽然我的确是穿越者，但我真的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这你们两个字说得我很心慌呐。”
“这不是你该回答的重点。”
罗小邪眼帘低垂，语气平淡。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别再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怪吓人的。”马丁悻悻然拍了拍方向盘，罗小邪回头看向他。
“你想我说什么？”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还要我告诉你你该说什么不成？”罗小邪皱眉，脸色不悦。
马丁为难：“可我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狙击手这些，我都是今天才知道于晓容也被狙击了。”
罗小邪脸色阴沉似水：“西门鸿派人狙击于晓容，向我示好。对此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么？”
马丁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怀疑于晓容是我安排的什么特务吧？”
罗小邪不置可否，看着他不说话。
跑车再度晃动了一下，马丁没了开车的心思，干脆把车停到了路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助理发来的消息，揉了揉太阳穴。
“我对天发誓，于晓容真是我随便找来的马术老师，不是你说要妹妹嘛，那个马场当时有空的，看着比你年轻的就那么两个人，我也没得选啊。”
“但你也是个穿越者，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不能是真的一见如故吗？我这人喜欢交朋友。”
马丁的目光很是诚恳，看得罗小邪有些动摇。
“我听说商人逐利，我不相信一个商人会为了交朋友而花上一万两银子，签一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广告代言人。”
“如果你只是个单纯的摇滚乐手，那我的确不会签，就算签也最多一千两银子。”马丁坦然点头。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我爹是什么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不，我并不知道。”马丁摆手，凑近了几分，对罗小邪对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那伙人走到一起么？明明我跟他们都是异乡人，天生就是一个阵营，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本该一起抱团取暖才对。你知不知道，朝廷已经察觉到了穿越者的存在，锦衣卫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们。”
罗小邪摇头，他对朝廷的事情并不关心。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们前世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满，说不定还是一群被狗血小说洗脑了的脑残，一到异世界就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想着要当人上人。我没有瞧不起或者嘲讽他们的意思，他们有什么野心与我无关，毕竟人不为自己的野心活着就只剩等死了嘛，但是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马丁顿了顿，看着罗小邪似乎是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理解的情绪。
但很可惜，罗小邪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穿越者，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共情，他也不是马丁认为的知己之人。
“什么不同？你前世就是大人物，还是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
马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不是，我前世跟他们一样。但是，我对现在的身份很满意，不想像他们那样‘更进一步’，也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天选之人，最多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我喜欢赚安心钱，喜欢音乐，也喜欢跳舞，更喜欢交朋友。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穿越者，我的前身家里有点钱，于是我便开开心心地开了公司，偶尔出来玩玩交点朋友。而你，家世不必多说，把我们故乡的音乐带到这个世界，跟我一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跳曳步舞，自娱自乐……”
“不，我想你搞错了什么。”罗小邪抬手打断，心中勉强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虽然心中对马丁仍保持一定的怀疑，但已决定正式把他当朋友。至于会不会错付什么，管他的，罗某人天生喜欢玩火，把自己烧了就怪自己玩火本事不到家好了。
他相信，真诚是必杀技，只要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算是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如果失败，那就到时候再捉对厮杀好了，他对自己有盲目的自信或者说无所谓。也许是不惜命吧，有些把人生当成了游戏的感觉，不觉得失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代价可能是死亡。
玄学的世界里，都能转世了，人生可不就是游戏么？失败了就重新练号，就是孟婆汤有点烦人。
“我不是穿越者，那些音乐不是出自我手，那个舞步也只是我一时兴起随便跳跳。”
马丁愣住，有些难以接受。
罗小邪又接着说道：“至于那些音乐出自谁手，我也不知道，它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注册了版权。”
马丁的脸色愈发落寞。
虽然这辈子交了许多朋友，但人在异乡，总是会希望能有个来自故乡的朋友，可以与自己一起聊那些故乡的话题的。
比如罗小邪今天发布的那个视频，马丁原本打算拍完广告后吃饭时好好与他聊聊，聊这首歌的原唱和它的数十个翻唱版本，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彻夜聊到明天天明。
“这样么……那可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着马丁失落的模样，罗小邪叹了口气，此时倒是多少有些理解他的心情。
他也经常会感到孤独，对于自己那些想说与人听，又怕遭人敷衍的各种想法、心情、见闻及脑回路有点奇怪的看法……
人类很难共情，因此多懂孤独，孤独也成了他们最能共情的情绪。
“现在，你还想继续吗？”
“继续什么？”马丁有些失神，下意识问。
罗小邪再度摸出烟盒，自己抽出一根点上，将剩下的全部递给他。
“锦衣卫特供的，手上就剩这盒，送你了。”
马丁收下，也点了根。
“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抽烟的人来着，曾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抽烟，抽烟有什么好的呢？又费钱，对身体也不好，还遭人嫌。直到有次我心情很不好试着抽了一根，脑子就像喝醉了一样迷迷糊糊，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抽烟了，虽然习惯了以后就没了那种感觉，却已经离不开香烟。”
有些没话找话了。
马丁点点头。
“我前世开始抽烟，是为了在外方便跟人打交道，有点可笑。”
罗小邪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话，于是车内二人沉默下来，默默享受了几分钟的安静，直到手中的香烟抽完。
“烟不错，不愧是锦衣卫特供。”
“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偷点给你。”
“锦衣卫的特供烟，特地给我偷来，我可不敢收。”马丁略带苦涩地笑了笑。
“没事，儿子偷老子的东西不叫偷，连锦衣卫的证件都偷过了这算什么。”罗小邪摆摆手，自以为自己很有江湖大侠的风范。“虽然不是你的老乡，但我们是朋友嘛。”
马丁笑得开心了些许，指正道：“是结拜兄弟。”
“对，结拜兄弟。”罗小邪也笑了起来，“那么，好大哥还要不要我帮你拍广告搞代言？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想坑你，你现在反悔我绝对没意见。”
“说什么屁话？合同都签了，契约精神不懂吗？”
马丁捶了罗小邪一下，他的手机响起。
看了眼来电人，马丁直接挂掉了电话，点火发动跑车。
“赶紧的，我助理都在催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