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从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据记载，高阶的秘术足以达成任何无与伦比之事。但秘术的坏处就在于实在是太一视同仁了些，只要达成施术条件任何人都能施展，以至于贵族的雏形一经产生，当权者针对秘术的打击行动就已经拉开序幕，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
由于王朝更迭和典籍残损，术士研究内容缺失的秘术，就像现代人研究甲骨文，除非天纵奇才或者鸿运当头，否则根本无法领会完整的秘术。
况且施术错误可不想猜错字不会要命，王国收拢在教会里的术士有吃有喝，身份也体面，皓首穷经的假姿态就像低下的施术能力，多年如一日，能搓搓水球火球什么的都能打八十分。
反倒是某些犄角旮旯里的原始聚落，因地处偏僻逃过清洗，又世世代代凭借口口相传，这才有些施术流程和功效基本可控的秘术传承。
多梅特兄弟本以为伯德温·普尔维尔就是这样一个得到部族传承的术士，拿出来重生秘术是想要换得什么利益，但他却在回到伊撒尔公国后与多梅特家族再无联系，并且第七年因伤寒离世。
这不禁使多梅特兄弟大为警惕，他们当然多次实验过重生秘术。尽管每次施术都需要消耗一到两个健康的成人，但被施术的濒死之人的确重获新生，于是就显得伯德温·普尔维尔的死尤如老鼠饿死在粮仓里那样可疑。
空气里一时间有些寂静，弗格森·多梅特主教深知现在纠结这件事绝对得不到什么结果，于是他只是借机收拾好过于焦虑的情绪，耸了耸肩道： “别担心，教会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那群术士不满王室供给连年削减，早想摆脱王室控制了，这回我帮他们和自立国搭上了线，他们不达到教权脱离王权的目的不会罢休。至于王室那边，那群贵族商人怀疑国库还不起他们的债也不是一天两天，等他们逼迫王室折土地抵债的时候，我就会想办法让王室提出让多梅特家族偿付他们部分债务为代价换取自立权，至于达芙妮……”
死亡，是为所有享有俗世权势之人共同畏惧的恐怖，假使有秘术能够起死回生，那么为何不能让人永生？然而身处人多眼杂的王都，处于王室的监督之下，搜集术士和古籍实在惹人注目，因此多梅特家族自立势在必行，而且达芙妮·多梅特也变得碍眼起来。
说实话，达芙妮活泼、正直、坚韧不拔，热情善良且自有想法，虽然说了说了，教也教了，但实在跟从小就很有些心机、成年后更是心眼多成筛子的多梅特兄弟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今多梅特兄弟已经安排好权力交替事宜，达芙妮失去了作为过渡继承人的作用，只显得她作为不稳定因素实在多余。
可侄女么，这么多年叔叔也不是白叫的，更重要的是多梅特侯爵还喘气呢，轮不到多梅特主教出手处置。
费尓科·多梅特侯爵沉吟了一会，终究是选择对女儿留一线，他决定道：“和伊撒尔公国开启婚姻谈判，我只会拿出十万金币现金作为她的嫁妆。国王陛下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盘算，达芙妮的王室血统来自她的祖母，外嫁后的子嗣同王室有联系却不至于威胁到王位继承，而考虑到达芙妮微薄的嫁妆，就算伊撒尔公国废除她和小公爵的婚约，她想必也会作为不受欢迎的婚约对象滞留在那，并在那里同一位伊撒尔贵族结成夫妻。”
十万金币听着多，当初霍尔的母亲以嫁妆为名的战争赔款也不过才二十万金币，但考虑到近几年王室加铸货币，一金币的分量早不比从前，这份嫁妆只能算中规中矩。
再加上多梅特家族下任当家人只是达芙妮的叔叔，这笔嫁妆能否偿付、什么时候偿付还有待商榷，实在不值得王国贵族费心思迎娶这样一位侯爵之女，因此多梅特侯爵的打算十有八九是能成真的。
多梅特主教已经明白兄长的意思，他立刻答应下来，再说了些宫廷内的其他事情，便向兄长告辞去处理关于侄女婚约的事了。
……
帕卡利斯城堡。
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霍尔已经习惯了在公爵生活，不过今天对他来说，仍旧是个新的开始。
康兰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刚觉得霍尔身心从父母双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后一天就挑好老师对霍尔开展继承人精英教育，顺便还加了个瑞雯这个添头。
这无疑对高三毕业多年、学习能力早已处于马里亚纳海沟的霍尔是个考验。
若昂二世给予宝贝独子的教育是彻彻底底的“保育教育”，以训练肢体协调的游戏活动为主，间接渗透简单通用语和历史课程，并通过故事启发培养政治素养。
不过很可惜的是，寓教于乐并不适合腐朽贵族阶级预备役。年纪不大但精通人性的少爷掐准了爹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是不能打也不能饿，所以少爷金贵的脑子里关于课程的记忆尽是些装病小妙招，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这直接导致自认为成年人的霍尔大字不识一个，面对担任文学教师的利德牧师指出的词汇，只能一问一个不吱声，甚至可能还被看了笑话。
利德牧师对霍尔的考察告落一段，继而才轮到瑞雯，他客气道：“您做的非常好，不知道您是否能容许我去考校另一位小姐的学业？”
面对利德牧师形式主义夸赞，霍尔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这是您应有的教师权利。”
眼见压力给到自己，瑞雯赶忙停下来卷衣带玩的动作，摆出乖巧懂事的模样正襟危坐。
“你识字吗？”利德牧师不客气地问。
瑞雯的目光在霍尔身上闪烁了一下，才落在利德牧师身上，绞着长袍衣带，拘谨地说道：“劳您垂问，我学习过通用语的读写，学的不好，只会写我的名字和简单的词汇。”
这话霍尔是压根不信的，就凭她次次一拽一长串的酸词，他就不相信这小家伙只会写自己名字。
事实也是如此，越是年幼的孩子越容易掌握多种语言。瑞雯的父亲虽然在她四岁时就去世了，但由于父亲常常会用阿姆伊语和她交谈，所以她的阿姆伊语口语相当顺畅。
再加上大环境上，曾担任监工等职的贵族旁支因伊撒尔内乱丧失特权，受困于伊撒尔，只得出卖体力过活。瑞雯被舅舅接去抚养时，随行的仆人里就有懂通用语和阿姆伊语书写的老仆，因而读书写字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可她不能站在城堡主人前面，无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事情，她总要逊色一筹才行。
利德牧师又让她写几个词汇，瑞雯照做，却不料利德牧师居高临下地评判道：“字迹倒是很工整，只可惜要与你如此浅薄的智慧相配。”
虽说贵族以不事生产为傲，能出来当教师的尽是些有知识但经济窘迫的破落贵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学生挑三拣四，非血统古老且有权有势的大贵族子弟不教。
在利德牧师眼中，区区末等骑士养女还不资格受他的教导。若不是现下真正当政的是个不好说话的女人，否则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哪里只是说几句难听话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