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农·苏克,亚丹·苏克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比起他的兄长,他就显得生不逢时许多。不仅是因为出生太晚,继承不到爵位和领地,更是因为天生肥壮短小、怎么锻炼都紧实不起来的身材。
往前推几代,杰农·苏克的身材可以风靡万千少女。毕竟丑老公胖老公,活着才是好老公。被脂肪包裹且粗短的身体能极好地在战斗中存活,而且营养转化效率高,更有机会撑过饥荒。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后代,女人们都倾向于选择杰农·苏克这样的丈夫。
但现在情况大有不同。
随着生活安定,人们逐渐有了追求美的余裕,加之贵族等级制度的愈加明晰,帕卡利斯家族统治下,其修长匀称的体态和白皙文雅的面孔就此成为了贵族们的审美标准。
而作为这种审美标准的“受害者”,杰农·苏克可以说除了他太奶,没人觉得外形有任何可取之处,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腆着脸说自己长得还行。
不过话虽如此,但人望得到肯定的心是改变不了的,更何况杰农·苏克本身就有外形缺陷,这方面的自尊只会更强。如今眼瞧着身边门可罗雀,沦落到需要男仆来给他系手帕,杰农·苏克多少有些窝火。
好在比斗很快开始,莺莺燕燕都退至台上,取而代之的是满含鼓舞的欢呼,撩拨着参赛双方紧张的神经。
马蹄踏过被反复踩踏的地面,在溅起的泥水间向前飞驰,刹那间两人交错而过,长枪铿锵相撞,已是结束了一回合。
此时事情尚且一切正常,堂堂正正的战斗使杰农·苏克转移了注意力,不在计较女人这种场面性的东西。
可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鬼,萨博·坦德尔还不到死的时候,但他的轻狂劲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才不过区区一个回合的平局,他便春风得意地向台上的贵族小姐们举枪炫耀。
比斗前两回合只以试探性进攻为主,以便实力不济的参赛者落败得不至于太狼狈。亲眼见着萨博·坦德尔把潜规则的优容当成炫耀的资本,轻佻地对待自己这个对手,杰农·苏克心头的火烧得更旺。
“嘁!”杰农·苏克发出不屑的气音,手却不由得握紧了长枪。
第二回合开始,杰农·苏克纵马向前,长枪裹挟着他胸中的怒火闪电般刺出。萨博·坦德尔自恃身份,未曾观察对手马匹的速度和动作,还以为这又是一回合表演性质的攻击,等发觉自己判断失误时,只能来的及抓紧马鞍仓惶应对。
台上的观众发出惊呼,这让杰农·苏克心中大为快慰,他傲慢地对萨博·坦德尔比出表示不屑的手势,引得围观者一阵交头接耳。
萨博·坦德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在最受瞩目的时刻险些被击落马下,那些嘈杂的细语无一不被他理解为是对自己的轻贱。他不禁为此感到羞愤,咬了咬牙,决心要扳回一城。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再次交手时,他的全力进攻不仅被轻易化解,甚至为对手做了陪衬。台上那些能看出门道的贵族,见状纷纷为杰农·苏克高声欢呼,并向场地内投掷鲜花和钱币,以示对其实力的嘉许和肯定。
萨博·坦德尔愈加急躁,耳边不断传来的喝彩声山呼海啸般向他压来,宽广得好似天穹都在崩塌,尖细得几乎要扎破他的耳膜。
在某个瞬间,巨大的压力压断了他的理智,使他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意识不断重复播放冲出比武大会场地的幻想碎片,身体却机械地完成前冲、交手、回身的动作。
“停手!快停手!!!”
不知是谁的厉喝夹杂在头脑的嗡鸣中,时间仿佛在此刻寸寸崩断。
「我在做什么?」
在那短暂的刹那,萨博·坦德尔迷迷糊糊地分出一部分意识看向手中刺向杰农·苏克肋下的长枪。
忽然,他惊恐地睁大眼睛。
比武大会参赛者的盔甲可没有在肋下装防护,被长枪从这里穿刺几乎可以等同被死神召唤。萨博·坦德尔想要改变动作,可慌乱不已的大脑彻底失去作用。他只看见杰农·苏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背部的剧痛唤醒了萨博·坦德尔的求生意志,他本能地奋力向远离马匹混乱蹄声的方向翻滚,免得自己被失去控制的马踩死。
再回到围观者的视角。
虽说萨博·坦德尔武技不怎么样,但相对于才十七岁的杰农·苏克,处于体能巅峰的他仍然占据了些许不可抹消的优势。
所以台上的观众乃至于随时准备冲进场地保护落马参赛者安全的男仆都默认为,萨博·坦德尔不说有赢面,至少还能再撑上两三回合。哪曾料想到萨博·坦德尔怎么先是犯规向对手没有盔甲防护的肋下进攻,又忽然着了魔似的僵住,硬邦邦往前冲,以至于被杰农·坦德尔挑落马下。
为此比武大会整个场地都沉寂了一瞬,继而爆发出嘁嘁喳喳的议论声,而场地边的男仆也大步跑向萨博·坦德尔的坐骑,伸手去牵失控的马。
谁知就在这时,抵达比斗场地末端的杰农·苏克不仅没有停驻,反而立刻回身纵马直冲萨博·坦德尔而去。
经过精挑细选的战马体型高大壮硕,悍不畏死,加之杰农·苏克亲手照料训练,更是如指臂使。既然背上的主人指示向前冲锋,马匹自然加速疾驰,重重向萨博·坦德尔踩踏而去。
面对死亡的威胁,场地周围的男仆侍卫无人胆敢用血肉之躯阻挡马匹的践踏,甚至于台上围观的贵族们都瞠目结舌,根本发不出声音。
眼见着萨博·坦德尔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马蹄下,亚丹·苏克驭马横穿而出,把毫无防备的弟弟连人带马撞翻在地。可怜杰农·苏克的爱马,左前腿骨在这重击之下彻底折断,却还嘶鸣着想要站起来。
“噗嗤——”
随着一声裂帛之声,亚丹·苏克反手一枪了结了弟弟的坐骑,鲜血从恐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正片地面。
杰农·苏克差点被萨博·坦德尔刺穿肋骨、丢掉小命,又眼睁睁看着亲手养大的爱马被残害,那生死一线的刺激感给予了他无穷无尽的勇气,让他爬起来就想和兄长顶着硬干。
却不想亚丹·苏克比他更彪,回身一枪刺穿了杰农·苏克肩膀,压低声音凶狠警告道:“别逼我把你也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