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岚张了下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是又说不出来。
他很想问一下小师妹，难道这里不是梦境吗。
可不知为何，直觉在告诉他…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夏婕和他一样，修行的秘籍也是《心剑》。
这本秘籍既然能给修行者带来更加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便是…心魔。
修行《心剑》的修行者，不但遇到心魔的时间要比其他修行者要早得多，而且心魔的难缠程度也要更甚。
不同于柏岚，夏婕的修行之路非常流畅。
尽管她比柏岚还要晚上两年才进入星河道宗，可早就已经是筑基修士…而修行《心剑》的修士，一般在筑基期就会碰到自己的心魔。
换言之——
现在的他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因为他成了小师妹心魔的缘故。
可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小师妹的心魔？
一想到这，柏岚整个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些。
这里可不是外界，这里是夏婕的内心世界。
如果他真的是心魔，或许还能跟小师妹斗上一段时间。
可他不是。
他是一个只有练气修为的修士。
在这一方世界，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夏婕鱼肉。
只要她想的话。
不过还好，似乎夏婕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恰恰相反，当她看见柏岚露出带着几分惊恐的样子时，还连忙出声安慰。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柏岚抬起头，略微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的小师妹。
尽管并不知道她内心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可脸上的真诚看起来并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帮忙？
柏岚紧张的内心，此刻略微放松了几分。
看起来…自己一时半会之内，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望着棺材板上的‘心魔’那略微放松一些的脸色，夏婕才又接着说道。
“我想…让你教我剑术。”
“…我？”
柏岚眯着眼睛，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心魔就是修行者的敌人。
在中州，除了某个可以与心魔为伍的门派之外…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为什么。”
“嗯？”
女孩子眨了眨眼，看着那个在棺材上突然发问的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你会让我教你剑术？”
从入门的那一刻开始，修行者们就被教导：心魔会极尽所能地诱惑修行者，直到修行者成为它的奴隶为止。
每每传出某个门派中的长老或者掌门忽然性情大变，那多半是没有抵挡住诱惑，走火入魔所致。
而夏婕现在的做法…无疑是将自己推向心魔的那一侧。
“因为…书中记载过，心魔会教我们练剑啊。更何况，你就是在我修行到了瓶颈的时候忽然出现的。”
夏婕回答的非常理直气壮。
《心剑》在引言中确实记载过关于有心魔指导修行者练剑的事情。
可这种情况从古至今仅此一例。
况且…那个人的下场并不是很好。
女孩子那近乎是天方夜谭的想法让柏岚有些沉默。他摇摇头，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下意识地用师兄的口吻告诫。
“可心魔…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诱惑修行者，根本就不可信。”
夏婕愣了愣，随后眼中沁出了几分笑意。
她靠到柏岚的身边，握住另一个自己的双手。
“所以——
“心魔劝说自己不要相信她的这件事情…也是不可信的。对吗？”
夏婕并非是突发奇想才会选择相信心魔。
一般来说，修行者会通过文字或者图案之类的载体来传递自己对道的感悟。
在星河道宗的某个角落里，就遗留着从古至今各路大能遗留的对于《心剑》的感觉。
而其中就包括那位相信了心魔的修行者遗留的箴言。
假如她的剑被心魔所污染的话，那在她遗留的感悟中一定能看出些许端倪。
自然，宗门也不可能允许她的箴言被其他人看到。
但…宗门并没有封印她的箴言。
恰恰相反，那位修士遗留下来的石碑被保养得非常好，甚至还是单独保留在玄怜上人的住所附近。
尽管在星河道宗的传说里，那位修士被描述得近乎是天生灾星，可至少她的道，绝非是收到污染的剑道。
夏婕更相信她会被天罚…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我…”
柏岚哑口无语。
他到底也不是心魔，本身就不会做出诱惑师妹的事情。
更何况…夏婕本就经常找他指点剑术。
只是指点女孩子几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
“我不要。”
柏岚咬咬牙，还是拒绝了女孩子的请求。
自己现在虽然变成了小师妹的心魔，可说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万一下次自己没有变成夏婕的心魔，出现在小师妹面前的是真正的心魔…那夏婕又该怎么办？
柏岚内心在纠结，可夏婕却并不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道是…自家心魔担心自己太过容易上当受骗，在闹别扭而已。
夏婕也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放在师兄拳头上的双手，走到旁边的桃木伸手取了一根树枝。
“帮我看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完，也不过柏岚的反应，便自顾自地用树枝挥起剑招来。
柏岚蹙眉，正想出言拒绝，可当他看见女孩子脸上认真的神色时，那嘴边的话语又被咽了下去。
心剑不同于其他的剑招，每招每式都除了要灌注自己的灵力之外，还必须要将自己的神识也搭配进去。
如果在修炼的时候受到了外人的干扰，不成熟的心剑很容易会失败，甚至还还会反噬自己。
小师妹既然是在非常认真地练习剑招，柏岚自然也不好打扰她。
“呼…怎样？”
舞完最后一剑之后，女孩子才喘着气走进柏岚的身边细声呢喃。
“…一般般。”柏岚回答得有些不请愿。
他虽然修为不行，可对心剑的感悟远超夏婕。小师妹的失误，他自然看的是清清楚楚。
“那…是哪招呢。”
面对着师妹不断的询问，柏岚索性将头扭向一旁。
他还是那个想法，并不想夏婕和心魔有太多的交集。
可…无论他将视线移向何处，小师妹总是会如附骨疽般闯进他的视野范围之中。
过了一小会，柏岚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比如你的第三剑。
“虽然不求你将灵力和心力搭配到最佳的状态…可也不应该为了拟合心力而放弃了发力。
“所谓‘暗里教君骨髓枯’…若是你连最基础的力量都没有的话，只是本末倒置罢了。”
夏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迅速拿起树枝，在原地挥舞了起来。
柏岚眨眨眼，没有在继续观看女孩子的剑舞，只是收回视线，重新爬回到棺材板的角落处背着夏婕蜷缩了起来。
小师妹的难题，他自然也曾经遇到过。他现在所说出来的话，是当时玄怜上人亲自指点他的内容。
只要领悟到这一点，对《心剑》的感悟就会大大加深…甚至还能精进修为。
柏岚之所以会突破到练气，也正是由于这对这一招的感悟。
和他预料的一样，在夏婕又重新练了几遍《心剑》之后，果然是得到了突破。
女孩子将树枝连忙扔到一遍，连忙扑到柏岚的身上。
“谢谢你，”女孩子的小脑袋对着柏岚的耳畔蹭了又蹭，“多亏了你，我终于突破到了筑基五层…这下我也不用担心宗门大会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平时，柏岚一定会迅速将自己从小师妹的怀抱中抽出身来。可是此刻，他竟然对小师妹的拥抱毫无反应。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在夏婕取得突破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那修为上的桎梏…莫名地突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