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区，离海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写着“角落”二字的小招牌挂在最深处，字迹苍劲有力，是用毛笔写的，下面还接着一串灯泡照着，泛着黄色光晕。
招牌旁边就有个小门，普通人弯腰才能走进去，通往半地下室，里面除了一个吧台，四张桌子，和一个酒柜，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家清吧，以前因为靠着海还能吸引来一些年轻人，自从隔壁那条街被改造成酒吧一条街后，这家小店就彻底没落了。
此刻店里除了一个正在擦玻璃杯的酒保，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
第一眼看上去身形清瘦，耳朵里塞着耳机，一个人攥着一杯酒，对着桌对面支架上的手机说着什么，偶尔大声两句。
这家清吧是朋友开的，顾然刚来沪海没几天，恰好来这坐坐，谁知道朋友有事没在，想起这个月还没播够合同上的时间，于是顺手开了个播。
一开始顾然就是太闲了没意思播着玩玩，谁知道粉丝竟然慢慢变多，前阵子还糊里糊涂的和平台签了约。
好在他平日里就是和直播间的水友们聊天，播起来不是很累。
没想到今天刚开播没一会儿就来了位逆天老哥。
“你女朋友当福利姬都进去喝茶水了，她跟你说视频里女主角是换脸，你还信？”
“咣当——！”
身后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虽然顾然的声音不大，但清吧就这么小，周围还挺安静，他的声音还是传进酒保耳朵。
“咳咳，不好意思哈。”
顾然闻声回头，看到酒保那张错愕的脸，还有地上的玻璃碎片，点头道了个歉。
早知道今天有这么个顶级老哥就不应该在户外播。
心里嘀咕一句，顾然的耳机传来连麦老哥的声音。
“可是……可是她说她爱我啊。”
“爱能当饭吃？爱能让她减刑？还是在法庭上来一句爱你一生一世法官一感动直接判她无罪啊？
老哥你清醒清醒，帽子叔叔是不会随便抓人的，人家都是讲究证据的，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我瞎扯，你看看你发给我的照片，本来888一套的换上你女朋友的脸撑死也就288了，哪有这么做买卖的。”
一边说着，顾然扫了眼直播间的弹幕，一群吃瓜群众又开始编小故事了，还有人求福利姬照片的。
“可是……可是她……”
连麦的老哥有点执迷不悟，声音颤抖。
“行了，以后想她了就去网站充点钱没事看两眼视频，探监这事咱就别干了啊，你俩这关系人家也不让你看。”
顾然没给对方留情面，直接一句薄纱。
此话一出直播间满屏都是“哈哈哈”，其实顾然也没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让这些为爱痴狂的人回过神，他甚至有时候都怀疑来连麦的都是恶搞他的水友。
可能是架不住直播间真实他的弹幕，老哥主动退了麦。一个人的话和几千上万人的话可不是一个效果。
老哥一下去，申请连麦的人一下子冒出好几个。
其中有一个刷了一个魔法书，顾然下意识的点了同意。
“小然哥，终于连上我了！”
顾然的网名就叫“逍遥小然”。
耳机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声，听着也就初中生的样子。
“是不是偷拿你爸爸零花钱给我刷的礼物？”
“没有没有，拿的我弟弟的。”
“嘿，一会儿给你退回去昂，小孩子的我不能要。”
“不行不行，然哥我连麦真是为了解决情感问题。”
“不是，我一个聊天主播我怎么解决？”
“你必须得听，是我弟弟的。”
“你弟弟几岁啊，现在这么小就有感情问题了？”
弹幕越来越多，顾然直播的时间不是很固定，很多都是知道他开播后被叫过来的。
见直播间氛围不错，顾然决定聊下去。
“算了，太长了，我不说了。”
可是对面放下一句话就没声了，一开始顾然还以为耳机坏了，直到看到直播间有人出来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笑骂道：“行了啊，什么弟弟长弟弟短的，才几岁啊满脑子都这些玩意，你们是真心想让我被封呗。”
顾然来到后台将刚刚的礼物退了回去，也没生气。
刚回直播间，弹幕都在说什么大哥来了，顾然翻了半天聊天记录，看到有一个60级的账号进入直播间。
他的热度虽然不小，但是大多网友都是放屁打嗝看热闹的，礼物也是积少成多，还没有大哥出现过。
本着尊重一下的态度顾然问了声好。
另一边的市中心，写字楼顶层。
慕晚韵的办公室出奇的还亮着，姚玉正站在她身边，两人齐齐的看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姚玉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当自己经常刷的主播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
“玉玉……大小姐……你好你好，欢迎。”
姚玉用眼神看向坐在她身边一直盯着屏幕看的慕晚韵，发现她没什么反应心底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慕总今天怎么样，以前从来不关注主播的今天竟然要看看，而且看的还是小然哥的，恰好人家还开播了。
因为慕晚韵没有账号，就借了她的……
本来她有两个号，谁知道慕晚韵直接在登陆页面输入她的私人手机号让她接收验证码，这个号……
玉玉大小姐，这也太社死……早知道就不起这种名了。
还好慕总没说什么，不然自己这精明能干女秘书的形象不就崩塌了吗？
“这个玉玉大小姐是你吧？”
来惹！
终究还是来惹！
虽然慕总说话在外人听起来一直挺冰冷的，但作为身边人，姚玉还是从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是……也不是，这个是公司内部用来刷礼物的号，他们手机号不够当时就用我的……”
姚玉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那他为什么特意跟你打招呼？”
姚玉感觉慕总的语气更冰冷了，悄声解释道：“因为充值金额多所以有特别标注，不过这都是公司充的，我平时不会乱用的。”
慕晚韵没有在乎姚玉的反应，她的注意力都在屏幕里。
多年未见的他竟然主动跟别人打招呼，还是个女人，明知道没什么，可心里就是别扭。
“怪不得用你自己的私号给公司拿去用，这种特效挺招摇啊，平时没少用？”
慕晚韵语气不善，把旁边的姚玉吓了一跳，双脚一软杵到了桌角。
“呃……还好还好……都是为了公司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