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串店内，热气弥漫。
顾然看出慕晚韵的落寞，引开话题。
“你现在在上班？”
“嗯，打工而已。”
慕晚韵略带妩媚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看着过来，也许旁人只会感慨它的美，而顾然能看出眼角里透露的疲倦。
“很累吧？”
“嗯，比上学的时候累多了。”
“别那么拼，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眼前男孩轻柔的语气让慕晚韵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独自一人出国留学到回家和父亲争夺公司的控制权，这么多年她一直一个人扛着压力，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着女强人的形象。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劝她休息的话了？
这么多年，除了姥姥，只有他懂我。
“嗯。”
慕晚韵憋住情绪，嗯了一声。
“那你在外面念了大学就回来工作了？”
看到慕晚韵情绪不对，顾然转移话题道。
“我跳级了，本科提前一年修满学分，硕士两年念下来的。”
顾然虽然没出过国，但多少也了解一些国外高等教育的信息。
他知道那边是学分制，修满就可以提前毕业，而且硕士一年到三年不等，不像国内大多数必须念满三年。
“你到那边后也挺不容易啊。”
印象中慕晚韵并不爱学习，中学时也是个典型的调皮孩子，是班主任眼中的重点关注对象，那时候学校附近哪个小沙堆上没有她的脚丫啊？
“我学的都不太难，而且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学校和出租房我也不知道去哪。”
慕晚韵很享受和顾然一起吃饭的感觉，一个人在外国那些年太孤单，回国后又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让她一直紧绷着神经。
这样和老熟人在充满烟火气的小吃摊上闲聊的日子，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所以她刻意吃的很慢。
不过他刚才说了也字，难道他后来也过得不好吗？
顾然换位思考了一下，把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独自一人扔到一个语言，文化，习俗都完全不同的环境，的确挺崩溃的。
“我听说外国大学比国内更难毕业来着。”
回过神慕晚韵点了点头。
“不过也要看你学的是什么，像我这种商科其实挺简单的。”
“商科……”
顾然不太懂，不过听说这都是有钱人家才学的，一年学费轻轻松松就能好几十万。
以前只是知道慕晚韵家里有钱，没想到竟然这么有。
“其实没学到什么东西，班级里就我一个亚洲人，和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慕晚韵用手腕拄着脸，敲着腿轻晃着身子，塑料棚上的白炽吊灯散出微黄的光线，正好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轻易就能拨动旁人的心弦。
本来她是不愿意回忆起留学时那段孤独时光的，回国后也很少跟身边人谈起这些，可跟顾然聊起来时感觉却完全不同。
好像抓着一个最喜欢的玩偶对着它吐露心声，对顾然回忆起那段孤独无助的日子，更多的是释怀。
“你呢？学上美术了吗？”
慕晚韵记得顾然那时候对美术很有兴趣，参加了几次比赛也都拿了奖项，只是中学作为普通高中并不鼓励学生走特长，所以这事身边没几个人知道。
“差不多吧，也不是纯艺术专业，偏设计类的。”
当年高考前顾然才彻底明白他和那些多年钻研美术的考生有多大的差距，那时候他攒了好久的钱去报了一个艺术生暑假突击班。
不仅看到了手法上的差距，还有金钱上的差距。
一节课将近一千的费用，他一周只能去一节，去了一个月就舍不得了。
不过后来他还是走了专项计划，本科期间也没放弃爱好，经常去参加各种比赛，凭借这些三流证书侥幸选了一个业内比较知名的导师念研究生。
“那你本科就在沪海？”
“没有，其实我今天是第一次来沪海，之前一直在外省来着。”
“啊！你今天刚到沪海？”
慕晚韵有些吃惊，嘴里的鱼丸差点被呛出来。
“慢点吃啊，给你。”
顾然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抽出一张放到慕晚韵手边。
接过顾然递过来的纸巾，慕晚韵心里暖暖的，抬手擦掉沾在嘴边的油渍。
真不是她吃饭着急，得知顾然刚来沪海的第一天就能被自己逮到……哦不，是“偶遇”到，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这就叫缘分，妙不可言！
从热锅里翻腾出的热气挡住慕晚韵迷离的双眼，顾然见她没有擦干净，于是指了指她的脸。
“这块还有一点。”
“哪里？”
“这……”
见慕晚韵找不准位置，顾然伸手在她脸蛋上滑了一下，抹掉那抹油渍。
感受到脸庞的触感，慕晚韵暗自窃喜，好像心尖也被他摸了一下似的。
装傻成功！
“你现在在哪上班啊？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对，但你要实在太累的话就歇一歇吧，别总绷着神经。”
顾然没看到慕晚韵的表情，继续聊着。
慕晚韵筷子一停，调整好状态，马马虎虎道：“我还好，就普通公司，做做企业管理，可能是最近手头工作有些多，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可不想现在就让顾然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老板，而且还跟着他的直播一路追过来。
“这样啊。”
顾然没再多说什么，他没上过班，再说就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了。
另一边慕晚韵倒是灵光一现，差点将筷子上的鱼丸掉到地上。
对啊，顾然现在可是鱼牙的签约主播，她可以跟姚玉把有关顾然的工作都要过来，然后谎称自己正好是负责他这个板块的员工啊。
到时候把他约出来谈事情岂不是简简单单？
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会摆出什么表情。
一回忆起顾然小时候被自己调戏的模样，慕晚韵就一阵欣喜，她最喜欢顾然那副表情了。
简直可爱死了。
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慕晚韵自己都觉得心虚，也不知道手下那些公司干部听到这句话会露出什么表情。
小领导？
好像整个鱼牙公司就没有位置比她高的人了。
顾然又吃了几串丸子感觉差不多饱了就放下筷子，将飘到脸前的热气吹开，指着自己叹了口气。
“至少你比我强，你看我现在还得跟父母要生活费呢。”
“这些早晚的事罢了，我还羡慕你们可以上学的呢，上学多好啊，没有那么多烦恼。”
哼，还不跟我说实话！你直播数据已经好到可以参加公司线下晚会了，看你到时候知道是我负责你之后怎么解释！
慕晚韵憋住笑又捞上来一串自己最爱的红糖包，把它想象成顾然，狠狠咬了一大口。
不知不觉间关于工作的烦恼也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