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再次苏醒,感受着似曾相识的无力感,躺在湿漉漉的草坪上,绵密的雨水轻柔地拍打在身上。
又……下雨了吗……
作为海岛城市,丰屿市确实是雨量比较充沛的。雨水的冲刷,加快了夏音清醒过来的速度。
缓缓睁开双眼,从城市绿化带的草地上摇晃着站起的短发少女只能看到夜色中被雨水模糊的城市霓虹,以及不远处破碎却已开始了修缮放置着警示牌的建筑和道路。
我究竟在这里沉睡了多久?F309呢?
不顾周围打着雨伞来来往往人们的视线,身着因之前战斗而有些破碎的水手服的夏音任由雨水淋湿了全身。随着变身的魔力强光,完好的黑色水手服取代了原先的破布,而周围的人们则忽然如同电量耗尽的电动玩具般倒在地上。
“不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变身呀,一般人类目击到魔法少女变身会因为修正认知的魔法而立即失去意识啦……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就是了……”
忽然一颗球形的黑色毛球漂浮着出现在少女一旁,有些絮叨地嘟囔着。
“是……希洛吗?”夏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F309呢?她在哪?”
“啊啊……果然短时间没法接受吗,真是麻烦……”黑色毛球颇有些感叹地抱怨了两句,继续说道,“希洛那家伙说出了不能说的内容,违反了设定好的禁制魔法,已经彻底消失了。”
“至于代号F309的魔法少女,她的结局我想你应该是亲眼目睹了的,”黑色的魔法生物稍稍低垂了下双眼,略微停顿随后又再次打起精神朝着少女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是接替了希洛工作,作为代号F310夏音你的新任引路者,你可以叫我哈奇,今后请多指教啦。”
然而短发少女完全没有理会对方,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腾空跃起,迅速穿行于一栋栋原本阻挡住路线的屋顶。
“喂,听人家说话呀,”自称哈奇的黑色毛球漂浮着,以远远超过当初希洛的速度,跟上了少女并在一旁说道,“你要去哪?”
得到的回应却是沉默。
“哎……算了算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谁让我以后都要和你一起行动呢。”哈奇自讨没趣地叹了口气,紧紧跟上飞跃于楼宇之间的少女。
几分钟后,昏暗的破旧公寓里,缺乏维护的过道灯丝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微弱的光线,照亮着被雨水打湿的短发少女,水滴不断地从她的衣角缓缓垂落。
“这是哪儿?来这里做什么?”哈奇绕着在一扇门前停下的少女漂浮着转了一圈,左右看了又看后问道。
门上贴着手写着什么内容的纸。
【请尽快交清房租,超过时限将解除租赁合同。】
夏音无视了纸上的内容和身旁有些聒噪的虚影生物,轻轻敲响了面前的门。
可是并没有回应,不论夏音再敲响多少次这扇门,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沉默许久,擦去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滴,少女缓缓走出这栋寒酸的公寓,仿佛每一步都迈出得格外艰难。
“别难过了,先回家吧?”已经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的哈奇只能不咸不淡地安慰道,毕竟虽然是引路者,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它的立场也只能是个没什么发言权的局外人。
任由雨水冲刷着全身的夏音,用无神的双眼望了望雨水中丝毫没被淋湿的黑色毛球,压抑住内心那种陌生的悲伤,终于开口。
“我不记得。”
“什么?”哈奇不解地说道。
“你们说过,通过测试后脱离候补就会找回曾经的记忆,但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哈奇皱了皱眉头,仍是满脸疑惑,“你说真的?”
得到的答复是少女肯定的微微点头。
雨中城市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湿润的路面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的少女身影,显得愈发孤独。
“这样不是办法……去旅馆都好,先去避避雨,好好休息休息,平复一下心情吧。”看到眼前的情景,哈奇不由得也为少女感到一阵心酸。
“……我没钱,什么都没有。”
少女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让哈奇既感到有些好笑又感到有些可怜。但对方似乎终于真的有考虑到自己说的话,不再站在雨中,而是来到了公园的一座凉亭下。
“这里倒是可以避雨,不过过夜可不太合适,而且你浑身都湿透了,”于是哈奇决定趁热打铁,摆出自认为可靠的神情继续说道,“还是得靠我了,我试着联络一下附近的其他引路者,说不定会有办法。你先待着别乱跑啊。”
说完,黑色的毛球忽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情绪低落的夏音在凉亭下孤零零地坐着。
这个公园,这座凉亭,之前和F309还有希洛曾一起来过。
明明那个时候还是有说有笑,在这里一起享受着平淡却幸福的时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活下来的为什么会是自己?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过去记忆,却以好友的生命为代价苟活了下来,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看着眼前公园中熟悉的一处处,短发的水手服少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垂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慢慢握紧。
不,即使是苟活也好,我必须连带着她们的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活下去,因为自己的生命如今已经不仅仅只属于自己。
这是F309和希洛用她们的生命换来的。
一定要幸存下去,因为这是我和我的搭档、我最好的朋友们的约定。
下定了决心的少女,终于从之前颓唐之中重新振作起来。
早已取消了变身的她从破破烂烂的水手服中,取出了一个环状的物体。那正是属于F309的东西,曾经还是朴素洁白的发圈,如今已被之前战斗染上的血液变成了暗红。
夏音用发圈束起脑后已经比一周之前要长出些许的黑发,心中重新拾起生存的意志。
而就在这时,黑色的毛球再次出现,察觉到夏音微妙的变化,它也稍稍为对方感到高兴,但仍然先把眼前该做的事讲出来。
“已经联络了附近的其他引路者,对方说可以来接你去借宿一晚,”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夏音,哈奇稍微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还是靠得住的吧?”
虽然哈奇也没期望得到什么回应,但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它感到对方原先如同坚冰的内心似乎已经开始融化。
“谢谢。”
就在雨中凉亭的气氛渐渐变得开始融洽时,附近传来了雨靴踏在水洼中的轻快声响。
“你好,你就是联络中需要帮助的……魔法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