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读书的第一年,我与青梅竹马的女生重逢了。
她叫艾米丽,是与我相识十年以上的坏女孩,一个如同纯白妖精般的混血漂亮姑娘,在修道院时的她总是穿着一身繁复修饰的洁白圣女服,顺滑的白色直发垂到腰间,皮肤也是如同瓷娃娃般白皙,艾米丽就像那耀眼的白,她白的圣洁,白的神秘;白的动人,白的可爱。
年少时的我总是被艾米丽用各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戏耍与玩弄,她那掩嘴微微嘲笑的表情在激发我好胜心与怒火的同时偶尔又让我觉得她浑身上下充斥着游刃有余的神秘魅力,彼时的我尽管总是用骄傲的表情尽力掩饰着对她的好感,有时仍会不争气的意识到自己对艾米丽怀有某种微妙的倾慕之心。
然而,在国中的三年我却因当与艾米丽数量众多的女性朋友站在一起时总是自觉尴尬而略微减少了与她的来往,所以当艾米丽从天而降并被安排在我同桌时,我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内心却难以抑制的欣喜若狂,这一下意识的举动让我深感自己别扭,甚至有点鄙夷起自己的不坦诚来。
还好艾米丽无视我的态度用热情把我拉回了过去的岁月,若是连我们之间都要互相以冷淡面对那我回家之后说不定就要溺毙在对往昔的滤镜回忆中默默落泪了。
挣脱柔软的床垫和暖呼呼的棉被,甩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走出封闭而孤单的房间。我踏入被不透明玻璃墙包裹浴缸从而隔开出一个独立空间的宽敞卫生间,打开了里面的照明。
洗手台上的镜子显现出一个黯淡而幼弱的身影;清爽的烟灰色齐耳短发,精致可爱的面容,细腻却带点病态般惨白的皮肤;睫毛低垂而气质忧郁,眼睛的湛蓝如秋之皓月般迷人,却又有种倦怠感暗藏其中。
要外人来评价的话,大概是个年龄在十二三岁左右非常可爱的女孩吧;“可爱程度”(恕我冒昧的使用如此略带粉色的词语)的数值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哪怕是对流行文化一无所知、对所谓“萝莉”形象毫无感觉亦或是坚守自己对“大姐姐”的爱导致对网络幼态文化采取攻击态势的人,见到这个外表的瞬间恐怕也会下意识的感到治愈或是心动。
要说我对自身形象有什么不满,那就是我是个男的。
唉。
以我个人观点来看当然是更希望能成为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人,不谈是否健硕到那充斥着汗水的另一条古铜色道路最起码也不能太过纤弱;可若是让我立刻做出抉择抛弃这副讨人喜欢的可爱样貌选择激昂的彼方我又会陷入犹豫不决的状态。
一想到艾米丽除我之外近乎断绝的异性友谊交谈状况与连绵不断而氛围暧昧的同性缘分,再进而联想到艾米丽那对我外貌那充满热情的吐露出五彩缤纷赞美词的微妙表达,我在大抵确认艾米丽性向的同时竟一时觉得这样不也挺好的吗…都怪艾米丽。
看着镜中里那人一想到艾米丽的甜言蜜语便漫上耳尖的微弱红晕,我实在是大感无语…纵有千言万语,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狠狠的鄙夷起自己的不坦诚来。
刷牙刷牙。
在盯着浴室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之后,我低下头,水龙头流出的水溢满了漱口的杯子。
我关上了水龙头的开关。
……
走出家门准备前往学院的路上,我竟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战书。
我眯起眼,手握成枪状。
“嘭。”
爆射而出的空气击碎了远处属于窥探他人隐私无良记者的无人机。
这个世界存在魔法与咒术、超能力者与兽人、武道家与精灵等等常人虽然能从浏览器与教科书中了解但在日常生活之中几乎接触不到的“非常识”领域。
在较为神秘一点的领域之中流传有许多有关于我的荒缪传闻;有说我尚在娘胎之中便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出生当日一发手刀给自己剪了脐带;亦有说我其实一分钟都没有专门去学过武术,只是会在临战前随意想想,仅仅如此也轻易了悟透世间全部武学;这其中绝大部分言论都是因过于畏惧于我而产生的言过其实的吹嘘,但我确实拥有着“足以将自身意志贯彻始终”的力量。
纵使有说大话的嫌疑我也要自大的表达一个观点,那便是在武学一词上以“天赋”一词来形容我绝对是对该词汇与我的双重侮辱,我的一切领悟都是其余武道家所无法理解更遑论感受的,我不存在武学天赋,因为我与那些武道家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同一个维度之中。
我是一个容易感到羞涩的人,但在武学这一道路上我拥有着茂盛到近乎狂妄的自信,曾经有许多在非常识这一领域相当具有地位亦或是能力的人质疑过我,但后来他们有的惊骇于我的武学,有的吹捧起我的存在;而在最近一年内,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战书。
这很有趣。
我给艾米丽打电话让她帮我向老师请了个假,她居然略带担心的问我需不需要她的帮助,这话让他人听去真是要笑掉大牙。
我是不会输的。
我理所当然的回答了她。
我当然不会输,就算海洋沸腾、大气消失我也能继续战斗下去,就算恒星膨胀吞没星球以至于万籁俱寂我也能继续生存下去;就像天经地义亦或是顺理成章,我会赢的。
……
令我失望的是,有勇气向我下达战书的的家伙居然只是个尚不到最高等级的超能力者。
那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家伙,五官坚毅刻板,身材健壮的像一只野牛。
“你就是…魔王?”
可能是不想让身高水平相当落魄的我太过尴尬,他见我走来便坐到了一个较矮的椅子上努力与我平视。
“我可不认识那个蠢称号喊的是谁,不过你想要挑战第一人的话,找我就对了。”
看在他还算有礼貌的份上,我收起了把他直接打死的想法。
他闭合了自己的下颚,用磨牙把自己嘴里大概是药物的东西咬碎,我听到咔嚓咔嚓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我并不在乎。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随后被带有刺目反光的金属光泽覆盖,我猜他的超能力大概可以让他将整个身体的组织转化为一种有机的钢铁状物质,这或许能赋予他相当程度的力量和对身体伤害的高度抵抗力;这种类似“有机钢”的物质成分未知,但似乎与碳钢类似。
紧接着他摆出了十分内行的格斗架势,看得出是一名相当熟练的徒手格斗者,再往上抬举一点来说的话大概能算的上一名拥有高超摔跤技术的武道家。
只有这种水平也敢来挑战我,简直是玩闹,我不得不给这位初生牛犊一点小小的教训了。
我一向不喜摔跤这类不符合自身美学的技法,于是在过去的战斗历程中学会使用后便主动将其遗忘了,所以此刻我也只好用心观察了一下他摆出的架势与肌肉的形状,呈现在金属皮肤上的历战伤痕,幼时练习过猛从而不慎留下的训练成果…
走到尽头了,结束了。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他至今为止的全部努力,与武道家们战斗而留下的累累伤痕,弱点,缺陷,发力技巧与诀窍,底细与绝招,已经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大喝一声,扑了过来。
而我已经看到了作为武道世家的他的祖先创造这门投技时的苦思冥想,推导出了这门单技逐渐演变成摔跤全技的漫长历程,一幕幕画面在我脑海中划过,多代的努力,与猛兽搏斗时的灵光一闪…
无聊,技止于此。
我索性以手为刀,向他迎去;双方交错,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之后,他的右臂高高飞起。
他升起的右手向天空中喷洒出一股股部分温热部分滚烫的铁水,就像一截朝着空中丢去的水管一样,散发出令人恶心的热气,落了一地,却未曾有一滴沾在我的身上。
胜负已分。
这种伤势现在去就医除了多添一道伤疤外基本上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而我“教训一下”的目的也已经达成,我转过身,没有看他的表情,准备离开。
巨大的数据洪流从他的伤口出喷涌而出…?他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死去了,尸体逐渐变的透明,化作好似由数字组成的星星点点消失…???
【Error:loader couldn't initialize serrice】
【ERROR】
【ERROR】
【ERROR】
我好像听到了电脑死机一样的声音。
数据像海洋一样淹没了一切,直觉告诉我一旦坠入其中就会产生不好的后果,我只好趴在大大的【ERROR】警告框上。
好奇怪,突然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在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存在吗?我是真实的吗?
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什么情况?就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我又要被哪个横空出世的幻术系魔法师亦或是超能力者当做垫脚石阴了?
一个小小的【unnamed】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头顶。
我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我出生起竟然根本记不起别人喊我名字的画面。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