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
骑士手中夜色之影重新汇聚成头颅，另一边的巫师头上空间再无异象，只是帽子突兀地消失不见。
失去礼帽的男人仍然保持跪姿不动，重伤歪倒在一边的法兰克留意到男人礼服背面的布料已经湿透了。
“依稀记得魔王说过异次元到处都有摄取影像的魔道具，这样一来魔族依然存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奥斯帝德大陆吧。”
骑士将大剑收入同等规模的巨大剑鞘，灯光下，他的铠甲熠熠生辉。
“吾等已无力再面对兵燹，今日魔族虽先遭冒犯，我仍未取一人性命，便是吾等诚意的展现。魔族无意掀起战争——这些话，我希望能由你带给这一届勇者，这是魔族四大残秽之首，“暴突”米歇尔的表态。那把神剑格拉墨的辉光，可以的话魔族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晚辈......一定照做。”意识到对方有意怀柔，魔法师如蒙大赦，但心中的余悸让他一字一句地认真回复道。
语毕，米歇尔猛地拉了拉缰绳，朝上方某个方向发出了一声激昂的呐喊：“厄休拉！”
突然间彩色的涡流涌动，四周本已沉寂的灰尘扬起，遮住了众人视线。
待到尘埃再次落定后，夜色骑士，紫色结界中的麦轩和魔族少女，现代社会中最违和的事物——都消失不见了。
大难不死的洋馆护卫们揉了揉眼睛，好似大梦初醒。法兰克也呻吟着站起身来，只有红色法师还戒惧地跪在地上......
*
麦轩一脸懵逼地坐在“紫色泡泡”中，四周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这是大雄家抽屉下面的隧道吗——如果是以往的麦轩一定会这样吐槽。
但刚刚在离开古堡的最后一秒，麦轩看见了“她”——强袭三人组的最后一人，卞灵。
她冰洌地坐在贵宾席的最末，好像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这场魔幻剧。
是吗，你也是背叛者啊，灵儿。
不对，从人数的角度上来说，好像我才是背叛的那个。
九岁家家酒中说好的执子之手，十年后却变成了笑话般的天长地久。
到头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强袭三人组啊......
“嘿，真傻。”麦轩对自己说，辛酸一直冲到鼻子里。
风声大作。
“到了。”
是米歇尔的声音。
周遭景色不再变化，包裹麦轩的结界亦碎裂开来，细微的紫色碎片化在空气中。
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麦轩只感觉更压抑了——骑士所言之终点，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麦轩的眼前所见，皆是废土。
天空是没有任何重量的灰色，一片灰蒙蒙中没有太阳的踪影。天空永恒地、缓慢地下坠，如同火山灰一般堆积，如同烟雾一般漂浮，渗透到了万物之中。
看来自己已经来到了骑士之前所说的那个【灰积大陆】。
仅从生态上就能得出结论，这里绝不是地球，而是另一个世界。
无所谓，本来就对今后的人生没什么指望了，说起来自己心如死灰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呢，麦轩好像理解法兰克一年前的心情了。
麦轩平稳地落在地面上，随手脱下沾满灰尘的黑领睡袍，没有理会一直在骑士身后偷偷观察自己的2位魔族少女，他追上理所当然地在前面带路的米歇尔。
他抬头注视着骑士——虽然心情很混乱，但麦轩仍然要搜集当前信息，这是杀手的本能。
法兰克说过和别人对话要看着眼睛，但这个人胸甲上方空空荡荡的，因为没有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好尴尬，视线没地方放。
话说他为什么还要骑在马上，已经没有敌人了吧，这是所谓的人设吗？
即便是唐僧，也不是天天骑着白龙马赶路呀。
异世界没有西游记在人文方面还是要被地球卡脖子啊。
“我下了马就会死，千年前魔王大人创造我时，为追求极致的杀力，在我身上结下了这样的‘束缚’。”
好像看穿了麦轩心中所想，米歇尔解释道，语气中没有了先前的威严感，麦轩只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温润的前辈。
但是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米歇尔一边看着面色复杂消化着自己话语的麦轩，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战马的鬓毛，补充道：
“我很感激魔王大人的决定，没有这份力量，七百年前魔族战败后我也不可能带领魔族杀出重围来到这片灰积大陆，让魔族的火种得以延续。”
又是魔族魔王什么的，这俩个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反复出现。
“魔族是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拍卖会场中的对话麦轩全部都听见了，略微思索，他问出了自己当下最关心的两个问题，是过于紧张的原因吗，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同。
“在人类看来，魔族就是不老且再生能力极强的妖怪，魔族就是——你。所以我要救你。”米歇尔的回答十分坦然，一点不卖关子。
黑色的战马用鼻子轻轻顶着米歇尔的手，但是麦轩能感受到米歇尔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期待他的反应。
我是——魔族？！
所以我不老不死，无父无母，所以法兰克说我是......没心没肺的怪物？
“魔族都是被魔王创造出来的，你与我一样，诞生时被分配了相当比重的魔力，故与我同为使徒。不同的是，你是魔王临死前创造出来的，是曾经被我等魔族寄予厚望的【最后的使徒】。”
米歇尔忽然笑得明畅，“哈哈，话说回来，算上丫头你的话，魔族如今倒有五个使徒了。”
“我是男生哦。”麦轩提醒道，这方面他倒是习惯被误会了。
“我的探查眼告诉我，由于世界树的【纠正之力】发动了，你的性别已经被【纠正】了。”
这家伙在瞎说什么呢？
......
“哎哎哎丫头你先别脱裤子！我理解在人类社会中形成的价值观会比较在意这方面，但“纠正”这个词我其实没用错。”
米歇尔好像被麦轩的行为吓了一跳，他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700年前的最后一战，魔王大人败于勇者狂剑之下，他临死之际，身边心腹只有我一人。”
“魔王大人创造出你的‘种子’后，为防止勇者小队赶尽杀绝，只得将你送入世界树的筛管中，再通过相连的逆世界树送往异次元......”
啊啊啊啊！卧槽是真的没了！！！
米歇尔注意到麦轩已经开始翻着白眼笔直地往后倒了，便中断了叙述。叹了一口气，他指示那2名魔族少女去掐麦轩的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