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诚就读班级的楼下一层,班主任教师办公室内。
克莉丝蒂娜不耐烦地交替将两条腿相互架起然后放下。看着眼前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学生,她心中更是有一股莫名的火腾地窜了上来。
克莉丝蒂娜站起身,揪起城诚的耳朵,怒骂道:“你不是当时在讲台上还挺神气的吗?怎么现在成了这个鸟样了?”
城诚吃痛地捂住发红的耳朵,但此时他却再没有反驳的力气。
像他这种在这里没有任何靠山的一般生,面对来自学生会首席所拥有的不讲理权力,似乎也就只能选择低头认命了。
克莉丝蒂娜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窝火了。她直接丢下在椅子上迷茫的城诚,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刚打开门,克莉丝蒂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惊愕的塔莉雅。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克莉丝蒂娜或者城诚,塔莉雅刚刚一直在门口踌躇徘徊。
克莉丝蒂娜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那个泄了气的气球:“这家伙就交给你了。”说罢,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塔莉雅的视野范围。
塔莉雅踱步走到城诚旁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此时他的神态和当时在讲台上的大义凛然简直截然相反。
明明和在讲台上时面对的是同一种绝境,城诚也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当时一心只想着怎么庇护结衣,而下意识忽略了他自己吗?还是因为他一直对这所学园抱有那么一丝不信邪的侥幸?
可自从他在克莉丝蒂娜和塔莉雅的言语中得知了这所学园的“真相”之后,他对这里所有美好的期待都已经彻底幻灭,甚至可以说已经感到有些绝望了。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通知书,对他来说却也是个潘多拉魔盒。
就算可以如他所愿,继续在这里深造下去。面对这种残酷的竞技准则,他真的能够秉持自我然后坚持下去吗?会不会当毕业的时候,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而且面对最高权力窒息般的迫害,他这种一般生又还能再做些什么?找到首席然后据理力争吗?况且他现在甚至已经连一般生都不是,而是已经被开除出校的人了。
就连想抱着这么一点侥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求。
塔莉雅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他,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城诚的身边。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城诚仿佛终于才发现了塔莉雅,他没有抬头,却主动开口:“你来这边干什么,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塔莉雅咬着嘴唇,她知道肯定不能回应这种正在气头上说出的混账话。在进行了一次无声的深呼吸后,她下定了决心,说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开除的。”
“是啊,那你还能做些什么呢?闭上眼睛吗?”城诚此时情绪几乎已经濒临失控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就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一般生!他当然可以没有一点争议地把我就这样随便开除了!就像当初你们能够心安理得地抛弃结衣一样!”
“但你知道我们这种一般生为了通过外招入学进入这所学园,花费了多大的精力和努力吗?光是为了和你们这帮家境优渥的混蛋站上同一起跑线,我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现在凭什么,仅仅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张轻飘飘的纸,我十数年来付出的所有心血就会如此简单地全部付之东流?”
面对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塔莉雅并没有被吓倒,她勇敢地直视着城诚的双眼,没有任何逃避之意。
城诚肆意发泄完之后的瞬时冷静似乎让他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向她道歉。
有什么能让他从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中转变出来呢?塔莉雅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那是她下意识里最不愿意记起的东西。
塔莉雅拿出口袋里的字条,那是之前小风在开学典礼时开给两人的“罚单”。
虽然两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小风到底在上面涂涂画画了些什么。不过对于塔莉雅这种超级优等生来说,去风纪委员总部受罚,和去地狱受刑几乎没有两样。
她颤抖着声音,努力鼓起勇气对城诚说道:“你可别想就这么跑了!这个罚单是开给我们两个人的!你现在竟然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吗?”
虽然一想到她即将会受到的批评处分,塔莉雅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坚强地将纸条塞到城诚手里,然后在城诚的一阵不解中强行把他拉起,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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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塔顶层,莎乐美的专属房间。
不过今天,这里迎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克莉丝蒂娜甚至都没有象征性地敲敲门,她直接一脚踢开了房间前门。
在办公桌后莎乐美惊愕的眼神中,克莉丝蒂娜快步走近,双手用力拍在红木实心的办公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克莉丝蒂娜大声质问道:“谁说能随便开除我的学生了?他是学园首席就可以这么做了吗?”
莎乐美虽然吃惊,但也在庆幸还好她将咖啡端在了手里,不然这会肯定什么也喝不着了。
听到这句质问,莎乐美只好将已经快放到嘴边的咖啡杯放下:“按照规章来说,虽然确实‘学生会首席有权开除学生,而开除学生有争议时需经过学生会开会投票’,但是他就是玩了这个文字游戏。你肯定知道,对于这所学园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开除一个一般生确实可以说是‘没有争议的’了。”
克莉丝蒂娜依旧不依不饶:“那他就可以滥用他这个权力了?他肯定看过了那份报告了对不对,不然他是怎么知道城诚的?”
莎乐美没有回答,喝了口咖啡就当作是默认了。
克莉丝蒂娜摩挲起胸前的小十字架,不过此时她的手上动作飞快,简直就像是要让这个银质小十字架燃起火来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既然可以玩文字游戏说是“没有争议”,那就让其变得有争议不就好了?
克莉丝蒂娜赶紧向莎乐美开口询问:“开除一个一般生在这里没有争议,那开除一个席位候补呢,开除一位学生会席位拥有者呢?”
莎乐美仿佛被克莉丝蒂娜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吓到了,咽下口中的咖啡后轻轻捶打了几下胸口,才勉强回过气来:“确实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可行的。但是城诚现在已经是被开除的学生了,他还怎么能获得席位候补的身份?更别说获得学生会席位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克莉丝蒂娜当时上交上来的关于城诚的档案文件:“况且那人还说了,除非城诚将他打败成为首席,不然他就会一直递交让城诚退学的提案到学生会。到时候学生会天天面对这种无聊的议题,又无法逃避首席提出的提案,他们又能保持多久的耐心?”
克莉丝蒂娜露出微笑:“他并没有已经被开除。应该说,他是正在进入开除流程的学生。”
说着,她一把抱起放在桌面上的关于城诚的所有文件:“那么理事长,请等我把城诚的档案整理好后再上交,方便您后续的流程,以免太着急了容易出问题。”
说罢,克莉丝蒂娜直接转头离开这个房间,这次她走的时候甚至乖乖地把门给轻声带上了。
莎乐美看着紧闭的大门,苦笑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