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顾渊很少敢摘下防护面具。
他很清楚ELID辐射病的后果是什么,无论是游戏中还是指挥官的记忆里,对这种病的结果都有很清晰的认知。
起初,只是身体变得有些虚弱,呼吸困难,时不时精神恍惚。
刚刚来到黄区的居民大都处于这个状态,靠着纷乱的信仰和半真半假的抑制型药剂,他们甚至能结成村落之类简单的社会组织。
但不过数年,病情便会步入下一阶段。
从关节处开始,黑色的晶状肿瘤在身体各处疯狂生长,患者陷入长时间的幻觉,并开始出现明显的攻击性。
大多数人会在这一阶段被村民秘密处决,或曝尸荒野,他们空下的位置将被新鲜的成员取代。
逃过这一劫的患者则会进入最后阶段。
彻底丧失理智,变成被黑色血痂覆盖的,丧尸般的怪物。
没有人自愿成为那种东西,但未被辐射染指的土地已经越来越稀少。总有一部分人要在死,和主动搬到黄区之间做选择。
顾渊来到黄区不过一个月,加上时刻处在良好的防护之中,所以病情的进展十分缓慢。
“慢着……能抑制ELID的药剂,已经被研发出来了!?”
顾渊吃惊的望着416。
印象里,这种病在设定上可是不可逆转的,利用人们对痊愈的渴望,帕拉蒂斯还设计过一场险些谋害数千万人的骗局……
没想到,抑制感染的药剂最终真的被研制出来了!
“您真的……是凭空消失了十几年啊。”
416吐槽。
对人类而言,ELID依然是致命且不可逆的感染。但能极大缓解症状的药剂,的确已经批量投产了。
这是一个轰动性的突破,抑制剂的研发团队在当年就获得了诺贝尔奖,而且是近百年来最实至名归的一次。
指挥官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看,就是这个。”
416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小瓶。瓶内有一些无色透明的液体,轻晃瓶身,瓶壁上连一颗水珠都没有留下。
“虽说已经可以量产,但依旧算是奢侈品,一般的难民可完全没辙搞到它。”
“对那些人,这可是比毒品还重的诱惑……”
416用一个崭新的注射器从瓶中抽出几小滴抑制剂,又小心翼翼的注射进顾渊的血管中。
刹那间,顾渊仿佛来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
他痊愈了,一切都是新的。空气中不再有坍塌粒子,呼吸时肺部再也没有任何烧灼感。连日来四肢积累的虚弱感也一扫而空,患病以来,他还从未感到这么清醒过。
清爽的感觉持续了十几分钟,辐射病的感觉最终还是回来了。
但比起刚才,症状已经几乎消失了。
“整个基地只剩下这一小瓶了,所以我们必须省着点。只在您症状足够严重时再使用。”
“以前,我们是拥有量产抑制剂的技术的……”
416惋惜的解释。
“太可惜了……”
顾渊仍在回味刚才的体验。
他就快忘记来到这里,成为患者前的感受了。大口呼吸来自自然的空气,没有闷热的防毒面具,也没有烧灼般的肺部。
更没有日渐虚弱的四肢,和时不时就会产生的恍惚感。
“我们曾经拥有过?”
顾渊这才回过神来。
“是的,研发团队里有四个德国人,其中三个是帕斯卡小姐的好友。他们无私的将制备方案共享给了16lab。”
“而帕斯卡留下的档案,仍然保留在我们的服务器中。”
416解释。
“那我们量产的阻碍是!?——原材料?仪器?”
顾渊险些跳了起来,他比人形们更清楚抑制剂在黄区难民眼中的价值。
416点了点头。
原材料反倒是相对容易获取的,足够精密的制备仪器才是真正的门槛。
不过,对格里芬而言后者也不是遥不可及。
人类员工们留下的精密仪器,其实就躺在荒废的地下基地中。
“看来,收复地下基地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顾渊的眼神中透出一些狂热。
这些无色无味的液体,意味着人类的生命。
假如格里芬能恢复生产,那不止他不再需要承受辐射病之苦。
黄区的难民。
一个月来,顾渊在S09区做了不少调查。藏匿在这里的人类难民数量其实远远超出人形们的想象。
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若让这些走投无路的人看到生存的希望,能为他榨出多少价值呢?
……
废弃的污水处理厂,地下通道内。
沿着漫长的污水管道,VHS和两名人形队员正向着干扰源的位置前进。
“呼……到底还要走多久。”
AUG耷拉着肩膀抱怨道,浓郁的气味让她死死捂住了口鼻,不敢想象还要顺着这里走多久。
“嗯……实话实说,还有不短呢。这里和地下基地间有通路,干扰源刚好设置在那里。”
VHS没有回头。
“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们都这副样子了还在针对我们?”
“又是设置信号干扰又是唤醒铁血,干扰还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AUG很难理解。
VHS和M200都没有回答,对这个问题,没人有确切的答案。
但几步过后,VHS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信号,准备!”
察觉到多余信号源,VHS立刻将位置共享给了M200和AUG。
而在确认敌人的身份前,人形们便已经瞄准位置,并开出了枪。
几具躯体应声倒地。
“是感染者。”
经过那些躯体时,M200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剩下的人形则连停顿都没有,迈开修长的双腿,径直跨了过去。
那些黑黢黢的“丧尸”曾经是人类,但此刻已经没有价值可言了。
假如是铁血,人形们还可以尝试骇入以夺取关键情报。
而这些废物,简直只有浪费弹药的价值。
就在这时,人形们脚下的一具躯体突然又传出了生命信号。察觉到突然变故,她们紧张的背靠背站在一起,分别瞄准了那个“复活”的感染者。
数秒后,已经倒地的感染者突然又跳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隧道深处奔去。
人形们立刻向它的要害部位开枪,头颅、关节、心脏相继中弹。
这一次,感染者却没有软塌塌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