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感染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管道里只剩下子弹的弹跳声。
状况外的事件让人形们有些手足无措。
眼下信号干扰器还没有被摧毁，她们无法与指挥官联络。
“我们……该追击吗？”
M200瞄准了感染者消失的方向。
“那还是不要了。偏离原路线太远的话，就只能通过方向感返回了。”
VHS摇摇头，决定先忽略这个小插曲。一切等解除信号干扰后再说。
……
数小时后，S09区的人类难民聚集地内。
几声凄厉的嚎叫从一座水泥建筑的后墙传来，后方是数百米深的壕沟，直通充满污秽的地下河。
又传来几声铁铲的闷响，嚎叫声停止了。
“安东尼奥，6年，一般劳工。”
一位瘦削的青年在笔记本上划了几笔，随后轻描淡写的将那具魁梧的躯体踢下了悬崖。
“雷娜塔，4年，妓女。”
“安德烈，7年，管道工……”
“……”
每多一个名字从青年口中报出，便有一具新的躯体被丢进地下河，仿佛在处理星期日的剩饭一般。
“五个苦工、一个妓女、两个管道工、还有一个医生。”
他清点了一下损失，默默将这些数字记了下来。
从下一批经过这个聚集地的人里，至少要留足这些岗位的人。
“丹尼尔，你弄完了吗？大伙在等你开始呢。”
水泥建筑的后门打开，房间里的人在呼唤悬崖边的青年。
丹尼尔摇了摇手中的笔。
“稍等一会……”
未被坍塌液污染的土地只占地表的五分之一左右，除此之外的土地都是非宜居地区。
但70%的人口，事实上依旧分布在安全区之外。
黄区的生产活动早已停止，核废土上种不出任何作物，病弱的人承受不了任何现代工业劳动。
所有物资，都来自身边那些旧时代的残留。城市废墟中有为数不少的罐头和工业产品。
仅凭这些，居然就支撑起了一个个百人到千人左右的小聚落。
每隔几年，那些症状过于严重的人就得被清理一批。但这里从不缺人手，总会有外地人游荡过来——当一处城市废墟的遗留物资彻底耗尽，寄居者就必须迁徙，寻找新的收容所。
S09区的外围，就有一座近千人的聚落。
“你要宣布什么？你召集了我们，却让我们坐在这里等。”
丹尼尔走进房间，立刻便有人表示不满。
在场的大约有二十人，全部挤在一个昏暗的客厅里。
除了丹尼尔，所有人都没有戴防护面具，这在黄区是极珍贵的物资。
“干嘛戾气那么重？”
“我不是说了嘛，是个好消息，好到会永远改变大伙的人生。”
丹尼尔不满的回答，声音却很轻松，看起来并没有被抱怨影响心情。
他很年轻，但毫无疑问是这里的头领。
“什么消息，你打算把面罩分我们一半？”
角落处的调侃引起了一阵哄笑。
在座的是一些小团体的头目，并不怎么顾及丹尼尔的面子。他们虽然服从丹尼尔，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有防护面具戴，只有丹尼尔一个人能活过下个十年。
自己很快也会成为被他踢下悬崖的一员，完全没有讨好的必要。
面罩下，丹尼尔也被逗笑了。
“是这个。看吧，我是想把大家当朋友的。”
丹尼尔从容的取出一个药瓶。
里面装着一些浑浊的试剂，漂浮着各种形状的黄色沉淀物，看起来既廉价又危险。
但在药瓶出现的一刹那，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了那上面。
那是抑制剂，可以缓解ELID的抑制剂。
在场的人愿意用全世界的钻石换一小瓶那种东西。
他们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深呼吸过了。只要稍微用力，肺部就像被撕成碎片般剧痛。
清新的空气、清醒的头脑、充满力量的四肢，还有自然衰老。
来到黄区之后，全部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
全部装在那个小小的瓶子里。
“你从哪里搞到的？”
人群嘶哑的发问。
其实，相比HK416给顾渊注射的，格里芬过去为员工制备的那种，丹尼尔拿到的抑制剂品质极差。
但已经足够令患者们疯狂了。
“我参加了一项实验，是绿区的大人物搞的。”
“具体的事别问，连我都没资格知道。只需要明白，我们被选中了。”
“只要派人去地下的那些遗迹里启动几个装置，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我把你们当朋友，所以把机会分享出来。只要你们派人卖命，我会把发下来的药分给你们的。”
丹尼尔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他早料到了这群人的反应，但他一滴都不会分给他们的。这东西太珍贵了，几十条人命才换来一瓶，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用。
这种任务其实并不罕见。经常有科学家为了某些遗失的关键技术需要去探测旧时代的遗迹，像那些军事基地、制造工厂，都是热门地点。
假如买不起人形，那就只能雇丹尼尔这些难民了。只要几针抑制剂，就能组织起几十上百人的队伍。
这次的任务倒是有些奇怪，居然要人在地下重启几座信号站。如今只开启了一半不到的站点，丹尼尔就损失了几十名手下。若非如此，他都不愿意和这些头目共享情报。
“我们加入。”
“我们……加入。”
即便是怀疑有陷阱的头目，也无一例外的同意了。
丹尼尔满意的点点头，准备将任务坐标和所需人手告知头目们。
可就在此时，他察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在那？”
推开门，他发现来访的是个不速之客，一位人形。
“人类……我来找你们领头的。有人告诉我，今晚你们全在这里。”
少女礼貌的摘下黑色斗篷，露出一头漂亮的蓝色长发，以及两个醒目的铁十字发卡。
正是HK416。
受顾渊的命令，正在难民的聚集处打探情况。
丹尼尔和头目们都有些迟疑。
他们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过去属于一个以人形为主力的军事组织。
在那个组织废弃后，不少心智不正常的人形就游荡在附近。
以难民们的实力，这些军事人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消灭自己。还好和她们从来没有过冲突和交集。
突然主动找上门来？
“别担心，今晚不打扰你们，只是替指挥官传达一个消息。”
“他说——你们看到这个，会主动寻求对话的。”
416将那瓶抑制剂取出。
难民们的眼中，月光下药剂反射着微弱的蓝光，如宝石般澄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