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旅馆走出来后,从远处的往回看,旅馆就像是一盏悬挂在黑夜中的灯笼,风雨飘摇。
两人并没有顺着公路走,而是离开了公路朝着旅馆对面的平原走去。
沉默就是有脚步声,有风声,有昆虫的鸣叫,唯独没有人声。
“就到这吧,再远就看不到旅馆了,你要想在走走的话,我们换个方向吧。”李时开口打破沉默。
“这一点都不像你。”欣悦君感慨道。
“哦?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样的。”李时感到有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
“你知道吗?大半夜在那种地方躺着,我路过时候真的吓了一跳。”淡淡的星光落在她的脸上,李时这才看到欣悦君是闭着眼的,她接着说道:“当时看到你醒了以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
见李时不说话,欣悦君接着说道:“你之后说是晒太阳睡着了,其实我是一点都不信的,当时睁开眼的你根本不像从睡梦中醒来,既然如此一个人常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躺在那种地方。”
不等李时回答,她又说道:“其实当时我在心底就有个答案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加上深夜故意躺在那种地方,感觉就像是……弥留之际的人在等死一样。”
李时身躯一震,并肩而站的欣悦君依旧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听风声。
“这样很不好,非常不好。”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在和李时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了:“我知道,我知道的,即使是明天就要死了,也不能在今天认输。”
欣悦君顿时泪流满面,星辰也从她眼中坠落。
等欣悦君稍微平静一点后,李时默默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欣悦君在心底莞尔一笑,是啊,他总是这样,温柔而细心,有时候为了掩盖被别人指出温柔后的难为情,他甚至会在帮助你的同时故意恶语相向。
他总在故意营造一种“我帮了你,又骂了你,咱两清了。”的错觉。
其实他是在害怕“回报”,或者可以说是在害怕“等待回报的过程”,于是这个叫李时的少年每次都主动把自己的善意“抵消”掉,救人者不沾因果,被救者如释重负。
但这是错的,语言永远无法抵消行动,拯救和被拯救都是事实,前者可以不求回报,后者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夜色沉寂,这个刚刚哭得跟泪人似的少女,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别人的事。
良久,这个似乎永远有说不完话的少年才缓缓开口,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还没有认输,你也别认输啊。”
少女破涕为笑,泛着泪花的双眼中的星辰也重新被点亮。
“这就对了,你哭起来是真的难看。”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欣悦君说了一句李时无法理解的话。
“什么故意的?”
“你有没有@#&%*¥”
欣悦君之后这句话李时只听清前半段,一是风声太大,二是这句话是在太过跳脱,李时愣是没听全。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欣悦君只是摇摇头,神色失望中带着些许庆幸,其中还夹杂着某种异样的情感,十分复杂。
所幸李时并不是那种话没听全就彻夜难眠的人,毕竟人生难得糊涂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便没有再追问。
“哭完了吗?哭完走吧。”
“你这人好冷酷哦,就不会安慰一下人家吗?”看样子欣悦君是真的发泄完了,还开起了玩笑。
“来,举高高。”李时说着展开双臂就要去抱住欣悦君。
“耍流氓了!”欣悦君虽然这么叫着,却一脸笑意的站着一动不动。
这下李时尴尬了,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耶!欣悦君完胜,比分一比零。”欣悦君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后,便将双手扣着背在身后,向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欣悦君突然想起那个叫做关剑的男子,于是说出了在旅馆时的疑惑。
李时是这样回答的:“都是过客,君子之交淡如水,而且时间还长,如果有缘自然会相见。”
背对着李时走在前面的欣悦君看不清表情,只是一步一步的在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