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时间这条长河中,我要去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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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啊!”
酒馆里喝得大醉的简诺左手抱着李时右手抱着妮娅珂在哭诉着,原因很简单,她要离开这里回国了。
所以这算是一场告别会,暂时告别。
“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李时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会再见面了,只是我会想你们又见不到,一想到这我就难受。”简诺红着眼眶说道。
“我会想你的。”李时把纸巾递给她。
“我……我也是!”妮娅珂握紧拳头挥舞着右手,尚未发育的声带仍带着一些奶音。
“呜呜,才刚和小妮娅搞好关系就要走了,真是太伤心了。”说完她一把将妮娅珂报入怀中,后者并没有像刚刚认识那时候一样挣扎或推开。
“唉,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简诺苦涩的说道。
李时突然想起某人说过的话,他接道:“还有一句俗话,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吗?”
“这世间的道理都在书中说尽了,让后人咋编嘛。”这当然是查尔斯,阴阳怪气的。
“等小时你回国后一定要来看我!”她拉着李时的手,像姐姐一样说道:“到时候带上你那个女朋友让我给你把把关。”
“哎哟!那你得看花眼。”还是查尔斯。
简诺在桌下用力踢了查尔斯一脚,对面直接疼得龇牙咧嘴的双手抱膝横躺在沙发上。
相聚又离别,人生这趟列车很少有人能陪你乘到终点,对于那些不得不中途下站的人,能做到的只有笑着挥手告别。
“那个,我能和简言道个别吗?”李时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对面的查尔斯手撑下巴,翻着白眼说道:“他们俩必须隔一个月才能反转,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以啊!”简诺却立刻答应道。
“啥?”查尔斯手一滑下巴磕在桌上,“不是你说的一个月吗?”
“如果我不定下这一个月的约定,那以简言的性格估计一年都不会出来一次。”她无奈的说道。
说完她闭上眼睛,似乎在酝酿,不过整整一分钟后她睁开眼,脸上只有浓浓的无奈之情。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辨别出此刻皮囊下依旧是简诺的灵魂。
沉默半响后,查尔斯突然神情温柔的说道:“那孩子果然有些害羞呢。”
还没等李时吐槽,简诺突然眨了一下眼,她眼神骤冷,语气如极地的寒风,薄长的双唇蹦出一个字。
“滚!”
一旁的妮娅珂有些害怕的往后缩,另一边的李时因为刚刚被简诺挽着手,此刻也默默把手从简言怀里抽出来。
看着瞬间被自己弄僵的气氛,简言脸上只是露出早就料到的表情,他闭上眼准备换回简诺。
可是无果,简诺并没有和他交换的打算,此刻的简言就像过年被家长逼着出来和亲戚见面的年轻人,十分尴尬。
“呼……”他深吸口气站起身,“你们聊,我先……”
李时拉住了他,说道:“这就是给你们俩办的告别会,你走了这是什么说法?”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挣开李时的手一意孤行。
简言就这么走了,不带情感不留情面,如飘摇着沉入湖底的枯叶。
查尔斯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嚼,说道:“这小鬼的叛逆期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对面的妮娅珂难得的和查尔斯统一战线,她皱起小脸蛋缩着脖子悄悄的点头。
“我去和他谈谈。”李时起身出门。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简言,他正站在酒馆侧面的巷口处背靠着墙壁,想来也是,每次醒来只是为了等待下次沉眠的他并没有“去处”,酒馆不是,旅店也不会是。
“快入冬了,你这么在外面站着很容易感冒的。”
“关你屁事!”他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爆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上帝?你能救所有人?”
李时平静的等着简言发完火,然后他说道:“如果你实在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其实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我用了十几年,应该适合你。”
“呵!”简言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
“为他人而活,哪怕是假装,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论他的好坏,反正你连死都不在乎,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为什么不试试呢?”
两人对视良久,李时眼中一直很平静,简言也逐渐被他这种平静感染渐渐冷静下来。
李时率先露出笑容,说道:“气消了?那我们回去吧。”
转身往回走,简言跟了上来。
结果这次送别会还算可以,至少没有闹得不欢而散,在妮娅珂主动提出打扫后查尔斯也不见踪影,李时只得一个人送简诺和简言到机场。
“就到这吧。”
再往里就要检票进站了,李时只能送到这。
简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你现在还在用这个方法?”
“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身后李时抿了抿嘴唇。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我已经找到为自己而活的理由啦。”李时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什么?”简言被李时这敷衍的回答弄迷糊了。
“这……两三句话说不清楚。”李时挠着脸,想了想后说道:“下次见面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有风拂过,简言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他有些疑惑:“你好像总喜欢把故事讲一半。”
“这样听故事的人就会等着下次见面时听我讲完另一半了。”
简言进入机场,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呼喊,那是和他往日不同的略带力量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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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家具,窗户,照明一样没有,只有从门口处渗出的一点微光能依稀照出房间半边轮廓,而另一边则完全没入黑暗中。
在能看清轮廓的这边站着一个人,他面对着房间中的黑暗,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衣着,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房中并不寂静,黑暗中有着某种软体动物蠕动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发出的铁链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无言走出房间关上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