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文和梅尔是两个骗子,他们在一起行骗多年,却依旧是两个骗子。
因为骗子永远无法成双成对。
在年岁还早的时候,科技并不发达,劫掠行窃的犯罪成本低廉,也不易被抓获。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大街小巷遍布的监控摄像头将浪漫与神秘揭露的同时,也让众多违法行业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除了诈骗。
因为诈骗是一项玩弄人心的艺术,而人心永远无法用摄像头看清。
在两人的行骗的生涯中,分分合合是常事,往往赚够一笔钱后,他们便拿着分到的赃款逍遥自在去了。
其实从一个骗子的角度来说,他们这样频繁的合作其实弊大于利,毕竟一对骗子夫妇远比普通一个普通骗子容易声名远扬。
这一行一旦你闯出名声,大概就离翻车不远了。
而让他们挺而走险成为“诈骗夫妇”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
那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合作,没有意外,不存在戏剧性,像一部世界上最烂最无聊的电影,这种平缓正是他们这一行所追求的梦想。
当事人事后无力偿还巨额的债务选择了自杀,不过在这部电影结尾时,没有天分的导演似乎不甘平庸,于是在影片最末尾留下了一个彩蛋,一个因父亲被骗自杀而家破人亡的孤儿。
作为影院中最后离去的两人,他们有幸也不幸的发现了这个彩蛋。
“我们收养她吧,我当妈妈。”
“别开玩笑了,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把她交给孤儿院,并留下点钱供她以后生活。”
“哇呜,你假仁假义的模样真让我着迷。”
那么他们能做到这种事吗?收养一个被因他们而家破人亡的孤儿。
“我们是你的父母。”
对一个十岁的女孩如此说道。
这是梅尔的能力,在对方脑海里植入一个思想钢印,一次只能作用一个人,只要不解除就伴随终身。
然而副作用就是,一旦解除能力,被骗者会以没有钢印的状态下重新体验那段被欺骗的人生。
每一秒——
“在你使用能力后,我发现心中对你仅有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你上次是不是把能力用我身上了。”
“别多想,可能你只是单纯讨厌我而已。”
是的,没人不会对这种伪善感到厌恶。
“你不能一直使用能力,这样下次行动会受到很多限制。”
“到时候再说啦,不行我解除能力可以吧。”
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是随性得令人作呕。
结果,这个钢印维持了整整五年,三人也如家人般生活了五年。
然而,就像所有故事都会来到的然而,因为一次棘手的行动,梅尔不得已将钢印能力用在另一个人身上,事后当他们二人回到由谎言构筑的家中时,真相已经死去。
女孩是自杀,没有遗书,房间内每一件完好无损的家具都在向外人静默的诉说着一个词,绝望。
“散伙吧,这次赚的钱已经够我们下半辈子挥霍了。”
“之后你打算去哪?”
“当然是瑞士了,那是我心中的耶路撒冷。”
“我打算……”
“又没人问你。”
“啧……”
瑞士的生活节奏很慢,这是错觉,当人不用为生计劳碌奔波而闲下来无所事事时,时间自然会慢下来。
梅尔为了打破这种时间的错觉,开始培养画画的爱好,开始培养钢琴的爱好,开始培养做菜的爱好。
女人果然善变。
在她准备更换第二十个爱好的时候,盖文找上了门,和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
克里克是个黑人,这是个比男人女人还要醒目的标签,在多数人眼中,黑人是野蛮,愚昧的代名词。
在任何时候,妄图用一个标签去定义整个人种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你不能指望一个生长在贫民窟的小孩多有涵养,那是富家子弟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黑人整体低素质→遭到歧视→上升空间缩窄→分配到的社会资源减少→得不到教育导致素质低下。
这是个如魔咒般的死循环,历史上多少黑人前仆后继的想要打算打破这个魔咒,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克里克自然不会自命不凡的认为自己能完成先辈都无法完成的使命,他只为自己而活,在他十五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他在悲伤之余诞生的另一个想法是,自己这辈子只用为自己而活了,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幸福也好痛苦也好,只为自己而活。
他为生计干过很多勾当,不过涉足最多的还是力气活,也就是俗称的打手,黑人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让他在这行混得风生水起。
后来他经过别人的介绍接触了地下拳赛,如果说贫民窟的生活是在下水道蛇虫鼠蚁之间的苟且偷生,那地下拳赛就是一场野蛮丛林的残酷求生。
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轻重量级,面对一个你两倍体重的对手,只能让你的赔率也猛涨两倍而已。
同样,死亡概率也会激增。
在生与死的夹缝之间,克里克偶然突破了某种桎梏,觉醒了一个神奇的能力。
他能看到5秒后的未来,并不是某个瞬间,他的视点被生维成俯视者,俯视着从此刻开始5秒内的整个世界。
于是他成了整个地下拳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拳王。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即使个体之间的差异再大,也永远不会超过上帝划好的一个尺度,而当你从另一个层面成功越过了这个尺度,那普通人将不再是你的对手。
名声打出来以后,金钱也跟着滚滚而来,明车豪宅,锦衣玉食,各种以前无法想象的生活被他用极端的暴力间接实现了,二十岁出头的克里克完成了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的梦想。
然后这些东西在一夜间便土崩瓦解。
那是克里克人生中最后一场拳赛,对手是一位留着金发的中年白人,脱下上衣后的身材乏善可陈,是那种靠着基因优势,在健身房里随便练个把月就能达成的身材。
但是克里克输了,胜负只在一瞬间,裁判刚刚吹响哨声,克里克便楞在原地被对面一拳放倒。
克里克这种明目张胆的假赛行为立刻遭到口诛笔伐,要知道他当时的赔率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直到大厦崩塌,克里克才知道,原来暴力夺来的东西也能被暴力夺走。
流落街头的克里克几天后再次遇见了那个打败自己男人,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记忆深刻。
“人这一生的起落沉浮,5秒可看不完。”
对方有备而来,自己一无所有,于是克里克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至于要求的内容,对于克里克说不重要。
起初克里克只认为男人是要利用自己的能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无意间看到一些男人正在进行的研究,即使是克里克这样的人也会感到疑惑。
“吉尔,你究竟想要什么?”
————
这次我们不拐弯抹角,来说说吉尔的故事吧。
他人即地狱,这五个字就可以总结吉尔的一生。
蠢人的悲剧往往源于自己,他们在几乎所有能改变命运的节点上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例如枉信恶人,心怀侥幸,蠢而不自知。
而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人即地狱。
命运为吉尔量身定制的戏码无比的严丝合缝,每一次磨难都刚好将他打倒而又不彻底摧毁他的肉体和精神,于是他一次次的站起身,又一次次的被打倒,在无数次这样的闹剧之后,他已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抛弃。
当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如果他不想死,那一定能活,不择手段的活。
吉尔这一生就是一场和命运的对赌协议,他将前半生所有的一切待价而沽,只为在后半生将这些东西以更高价格重新夺回。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千倍万倍的回到自己身边,除了一物。
那是一件无价之物,相应的也无法赎回。
老实说,吉尔和姐姐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他们会争吵,会相互算计一些小利益,甚至在那段灰暗的岁月之中,他们也只是“有偿”的在相互扶持。
但就是这么一段时光,在吉尔历尽千帆到达彼岸后转身望去,竟发现岁月中无一物能与其争辉。
那么未来会出现新的替代品来掩盖那段岁月的芳华吗?
吉尔也曾试过这么做,他结实了一些真心相交的朋友,也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也确信即使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全都不复存在,这些人也不会离自己而去。
但他心中却始终不得平静,因为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在追逐过去的影子,正是这股想要过得比以前好的执念驱使着他走到现在。
而当他得到所有期盼的东西后,脑海里却诞生出一个妄念————假如当初姐姐没死,如今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这个妄念化身为一条衔尾蛇,将这段逆旅头尾衔接,让吉尔迷失在归途中。
要将姐姐复活,执念化为实物,吉尔通过自身拥有的财富和地位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甚至凭借资质获得了一项独特的能力。
他能让时光倒流,真是相当讽刺,可惜的是他最早也只能回到觉醒能力那个瞬间。
而且代价十分巨大,如果他几十年后再使用能力回到当下,那只能以一副近百岁老者的姿态重游旧梦。
在接触这座冰山的过程中,吉尔以一种天才般的速度在成长,大器晚成的他也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铁律。
等价交换——
然,生命不可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