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在拜我吧！！！”
“……”
左若保持沉默，那原本就低垂的腰肢似乎又低了几度，这除了彰显虔诚外更将她的身材曲线凸显出来，只不过李时实在无暇欣赏，他只有满脑子问号。
“这……这是哪个少数民族的习俗吗？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拜那个前台小哥？还有你先起来好吗？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两是神经病呢！”
“呼……”左若朝着地面呼了一口气后缓缓仰起头，她的语气依然冷冰冰的，“现在是淡季，这里没有其他人。”说完她又闭上双眼重新跪下去。
“你能先起来吗，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时想去扶她，但手伸到一半便停了下了，左若那匍匐的身躯仿佛是一块万古不变的顽石，瞬间让人失去挪动的念头。
“起来……”
“……”
“呼……”
李时撑着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猛的将一块石头踹向左侧的纳木错湖中。
“操！！！！”少年头一仰倒在了地上。
这条路并不平，躺着也不怎么舒服，好在天空蓝得心旷神怡，风也轻声细语，在湖水永不停歇的潮汐声中，少年闭上了双眼。
大约过了很久，跪姿输给了躺平，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闭着眼的李时感觉到头顶的太阳被挡住了。
“别妨碍我晒太阳好吗？Get out！”
“我去前面和他们汇合了。”左若说完就要走。
“你他妈的……”李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他走在左若身旁质问对方:“别人在酒吧拉个陪酒的都要给小费，你这莫名其妙拜了我半天，打算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我以为以您的性格不会想知道这些事。”
“您？你到底是敬重我还是不敬重我啊？”
李时原以为她是个类似简心那种的小迷妹，在外面听了些自己的英雄事迹就无可自拔的迷上自己，现在看来这远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以后都不会再麻烦您了。”她迈着轻快步伐向前走，好像真从刚才的膜拜中汲取了一些正能量。
“你不会是趁我打盹时整了什么奇怪的仪式吧？”
“并没有那个本事。”
“哦，所以你知道仪式是什么东西。”扳回一局。
她蓦地停下脚步，并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李时说道:“您真的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就在刚才我已经想清楚了，世界并不会因为无知而变得美好，总有人要来承担知识的诅咒，我不想成为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不后悔？”
“说。”
“我是时间教的教众。”
“啥？？？？？？”
在远古时代，人们会崇拜一切未知的事物，无法预测的天气，无法治愈的疾病，以及无法征服的山峰。
崇拜的背面是恐惧，为了战胜恐惧，人能赋予无法触摸的事物以形，他们立起塑像编写传说，将无形的神明打入尘土后再顶礼膜拜，这就是千百年来无数人周而复始在做的事。
但时间能成为神祇吗，会有人惧怕时间并为其塑像立传吗？
人们担忧天气，是因为天气决定了一年农耕的收成。
人们害怕疾病，是因为古代糟糕的医疗环境难以对抗病魔。
人们敬畏山峰，是因为错综复杂的山林能困死任何冒失的闯入者。
但时间只是个抽象的概念，它是一根腐烂的香蕉，是一颗萌芽的种子，是每一个无限延伸的当下，它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如果你畏惧时间，那你也畏惧世间的一切。
而畏惧愈强烈，信仰愈坚定。
“你再说一遍，什么教？”
“时间教，里面也有些人喜欢说时间神教，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叫法。”
李时晃悠悠的退了两步，他用迄今为止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个教信的不会是我吧？”
“确切的说不是信，因为您并没有传播任何福音，我们只是将您当做一个寄托。”
“寄……寄托什么？”
左若站定转身，两人面对面距离大概有五米。
“对未来的畅想。”
这六个字像高中作业的标题，甚至是已经弃用很久出题老师都觉得很俗的那种，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后却有种穿越时间的宿命感。
虽然宿命感这词也挺俗的。
“具体是什么？”
左若接下来的一段话让李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里面的科学家想让您替他们看看未来科技的发展程度，绝症病人希望借着您永远健康不朽的身躯体验世间美好，还有一些女信徒……”
“行行行，你别说了，让我缓缓，让我缓缓。”李时扶着额头来回打转，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你是说在某个地方有人以我为信仰建立了了一个人数众多甚至包含了高学历人士的教派？”
“信仰和学历高低无关，就算是物理学界的泰斗杨老，也在公开场合声称自己相信造物主的存在。”
“他也将一个高中都没念完的街溜子奉为神明？”
“他信的是另一套理论，与时间教毫无关系。”
“所以你承认你们的神明是个街溜子了。”
“您还是这样喜欢口舌之争。”
“你们到底对我了解到什么程度。”李时有点害怕了。
“教内确实有些人本末倒置，对您本身产生了兴趣，我也是偶然间看到了一些您本人的资料，所以才会知道一些多余的事情。”
“本末倒置这词是这样用的吗？”李时好奇的问:“如果我本人是末的话，那所谓的本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真的了解自己身上的真相？不死不老，以及那个白色的死神，如果这是个早于自己诞生千百年的教派，那教内可能纯在一些能解开迷题的线索……吗？
李时曾好几次和魏沉讨论自己身上的遭遇，其中有一次魏沉的回答让他印象极度深刻。
他说:“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存在关联？就像魔王的能力是时间静止，而勇者的能力是在静止的时间中行动一样，造物主会给所有的锁配上相应的钥匙？”
“我告诉你吧，在我见过的能力者中，99.99%的人他们身上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和逻辑，有的人必须得原地做十九个深蹲才能让自己正面右偏53⁰的方向刮来一阵微风。有的人需要摸摸鼻尖就能将一个马克杯的把手变没，而且只能影响星巴克牌的杯子。”
“你知道这世界最无力的事情是什么吗？是呆在一个没有神明也没有科学的世界，然后看着这个世界的律法在一步步走向崩坏。”
就是为什么魏沉从来都不打算弄清李时身上秘密，他害怕戳破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尚且完好的名为死亡的泡泡。
在李时愣神之际，左若淡淡的说道。
“所谓的本，就是您所代表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