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个谎言，它骗酒杯里摇曳动人的承诺，它骗入睡前夫妻争吵的怨气，它还骗月下相谈甚欢的投机，多少人在梦醒时分相信了清晨的谎言，又有多少人在一夜旖旎后从不敢面对枕头那边真实的冷淡。
“弹得一般般。”
俞牧听到声音向后看，他先是一愣，然后便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时笑，有乐子看真是……太爽了！
“我学了没多久，就随便玩玩。”
她站起身慢悠悠的的走下楼梯来到李时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把吉他要了过去。
“好漂亮的日照金山。”她望着远处的山感叹道:“不录一期就可惜了。”
李时还在想这录一期是啥意思，就看到对方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并把手机递了过来。
“你帮我录一下好不好。”她眨着那双大眼睛恳求李时。
李时只是转过头向俞牧确认:“我记得周晓曈的脚架好像放车里，那东西手机能用吗？”
“费那劲干啥，直接用相机录多清晰啊，我去找晓曈借。”俞牧正愁没借口去找周晓曈。
俞牧火急火燎的上了楼，就在李时看着楼梯等待的时候，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真打算等他啊，看他那样不和新欢聊个昏天黑地都不算完，到时候金山早过去了。”
李时接过手机开始给对方录像，他一边后腿一边寻找角度，最后他发现坐在大厅中间举着手机就能同时将她和冈仁波齐拍进去。
“好了，你……开始吧。”
与昨天的弹唱相比，她这次全程都没有开口，这是一场纯粹的指弹，在摈弃了喉咙与肺部的负荷后她的指法堪称精湛。
从缓到急，由繁至简，她那句“弹得一般般”或许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演奏结束，她抱着吉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某处，像是在努力把刚刚飘远的灵魂拉回这乏味苦闷的俗世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的她发现李时还在举着手机拍摄，顿时有些无奈的笑道:“别拍了，我可不想让粉丝们在底下评论我故作深沉。”
“粉丝？”李时按下结束拍摄键。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录这样一段视频？”她反问。
“记录美好生活？”
“那美好生活要靠什么来维持？”
“钱？”经常用疑问来回答问题的人普遍都很没责任心。
“没错，也多亏父母给了张好面皮，才没让我淹没在浩如烟海的天才之中，甚至能靠这手艺挣点生活费。”
“嗯……你是说有人愿意付钱看你的演奏视频？”
“可以这么理解。”
“有多少人啊？”
这个问题让她一愣，对方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在平台算法的层层加码下只要视频数据达标，创作者都能够获得一定收益，但谁又能在这种模式下保证这些观众中有人能为自己的“创作”掷出真金白银呢？
“不知道？”
她只能和李时解释了一遍平台的算法收益，原以为这个连微信都没有的野人理解起来会非常困难，但对方竟然很快就掌握了这套黑箱算法的关键。
“如果没有收费功能，那平台给创作者的钱哪来的？”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你，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蠢货相信了你的蠢话，那也有七十万人，就是这群人维持着平台运行。”
“懂了，你是卖吉他的。”
李时的结论言简意赅，或许她不会在视频里直截了当的卖吉他，但刷完这个视频的用户下个视频刷到吉他软广的概率确实会比其他人高一点。
“可以这么说吧。”她有些无奈。
李时起身把手机还给她，又问了一句:“会有很多人看这个视频吗？”
“应该会吧，我视频数据一直很稳定。”
“大概多少？”
“几百万，不过实际上看完的就几十万人左右。”
“卧槽！”发出惊叹的是刚下楼的俞牧，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周晓曈。
“敢问大佬ID是什么，我上去观摩观摩。”俞牧发动互联网领域大神的被动，那就是蹭。
“鹿饮江歌。”
“好有文化的ID！”俞牧立刻掏出手机搜索，并且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起来。
俞牧这边和她开始聊些互联网上的事情，另一边的周晓曈正拿着相机在庭院内拍摄即将消逝的金山。
“你的作品有多少人看啊？”李时凑过来问。
“啊？”周晓曈放下相机一脸懵逼，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数据的事我不太明白，这你得问俞牧。”
“有没有一百万人？”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她无奈的笑道:“你怎么突然对互联网上的事感兴趣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再不学习点新东西就要被时代淘汰了。”
“那这时代也太坏了，老想着淘汰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嘻嘻。”周晓曈笑完用手指了指李时的脸问道:“还疼吗？”
“你又不是铁砂掌，一晚上过去早没事了。”
原来因为周晓曈没演过戏，昨晚那耳光是实打实拍在了李时脸上，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想起昨晚那场闹剧，周晓曈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那个人，她小声说道:“她怎么还缠着你啊，是不是我不够漂亮没有威慑到她？”
“哎，如果没有昨晚那惊天一吻，你还是能威慑住她的。”
“你你你看到了！！！”周晓曈语气十分慌张。
“还是和她一起看的。”
“啊——”她压低了声音尖叫，像一个进了水的哨子。
“都怪你！让我演这么傻缺的剧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这次契机你俩也不能成，你说是不是。”
“去你的！”
“话说回来，你昨晚怎么就哭成那样了？”
周晓曈叹了口气，开始和李时解释《寂寞星球》的停刊，以及这种体量的杂志停刊对纸媒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个时代终于落幕了。”周晓曈发出感叹。
周晓曈说完还偷偷观察李时的反应，以她对李时的了解，这货现在应该会来上一段高深莫测又诡谲异常的歪理邪说。
李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俞牧已经来到他面前说道:“那个……江浅好像有事找你。”
“江浅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