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是谁也盗不走的美德，但当施与者踏上楼梯朝下看，美德便消散了。——现在记，第2章7节。
夜间航行是一件很考验勇气的事，不，应该说这是人类能做到最勇敢的事，没有之一。
在GPS还没发明的年代，探索者们驾驶着木船在大海上航行，除了迷失的方向感外，他们还要面对连现代电灯都无法照亮的黑暗之海。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黑，如果是在雨夜由于雨水的漫反射吸光，船员即便从围栏往下看也无法看清几米外海面，仿佛整艘船脱离了大海进入到某片未知的虚空之中。
“于是有人问那些水手，你们是怎么忍受这种恐惧的，你猜他们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嘿，那个服务员，你的活干完了吗，而且谁允许你擅自和乘客搭讪的！”
在一家格调舒适环境怡人的餐厅吧台前，坐着一位亚裔服务员，他玩忽职守的行为被主管抓个正着，虽然现在是旅游淡季客人不多，但并不意味着受过专业培训的主管能容许这种散漫的行为。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一家普通的餐厅，从窗口向外看就会发现外面既没有装点街道的绿植，也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那一望无际的天空尽头连接着一片蔚蓝的海洋，这是家开在船上的餐厅，而这艘船名为永恒号。
永恒号是一艘小型邮轮，全长206米，能够容纳1365名客人和467名工作人员，虽然不知道这么精确的数字从何而来，但百科上确实是这样写的。
与庞大载客量相匹配的是船上大量商业设施，整艘船一共有9家餐厅6家酒吧，一处能容纳300人的吃喝玩乐一体豪华澡堂，其他大大小小的设施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光有设施没有人员运营也是白搭，所以他们这些受过专业培训的管理层非常必要，这家餐厅的主管是一个面容冷峻的老人，虽然他头上的毛发没剩几根，但他手下的员工没有一个不害怕这位活阎王，总之那个上班勾搭客人的服务员要倒霉了。
“为什么你在工作时间骚扰客户？”
“呃……”
“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说……我们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我没有在骚扰……”
“够了，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埃里克那报道。”
主管将这个服务员训斥了一顿后把他调到了送餐岗位，这种邮轮的豪华舱都有专门的送餐服务，不论早中晚，24小时内只要拨通送餐电话都会有专员推着一大车美食上门服务。
这算是个比较累人的岗位，也算主管对于服务员玩忽职守的惩罚。
那个服务员刚刚走出餐厅大门立马换了副嘴脸，他扔掉方才那副支支吾吾的丧气模样，脸上的神情变得悠然自得，走路的步态也轻盈畅快，和刚才判若两人。
服务员穿过员工通道来到目的地报道，他连脚根还没站稳就被这的主管埃里克派出去送餐，看来这些主管都串通好了，准备给这新来的服务员来个下马威。
“今天人手不足，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当然，完全没问题。”
“那去吧。”
服务员推着餐车在走廊间穿梭，他时不时会转头看看前后有没有其他员工或乘客，在确认附近短时间不会有人经过之后，只见服务员掀开餐车的盖子，然后快速将其中一盘菜吃得一干二净。
实际上订餐的乘客根本不知道服务员会送来什么样的餐食，他们最多的知道一个类似“豪华套餐”这样模糊的概念，所以一车饭菜少个一盘两盘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什么？空出来的盘子要怎么处理？很简单，一个合格的上流人士会自动适应所有不符合常理的设计，他们当然也不会询问这道鸭胸肉为什么下面有两层盘子。
不过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偷吃了好几趟后服务员的把戏终于被揭穿了。
对方是一对老少配，男的看起来年近半百，但好在如今植发技术日益先进，加上成功人士本身附带的自信与随和，使得对方看起来虽然年迈却不腐朽。
女的则青春靓丽满脸的胶原蛋白，都说年轻的女孩不论做什么都难掩其生命力，很多老男人喜欢年轻女孩的原因就是在为这股生命力买单。
所以即便女孩为了一盘菜和服务员喋喋不休，这行为在老男人眼里看起来都是这么充满活力与可爱。
“为什么套餐里的鹅肝没有了，我记得我们上次前往法国的时候也是坐这趟轮渡，当时的套餐里就有一道红酒鹅肝。”
“呃……我想是上菜时疏忽了吧。”
“这真的很糟糕，我就是为了这道鹅肝才叫的套餐，我这一整天的心情都毁了。”
“十分抱歉，我这就过去再拿一份新的给您端过来。”服务员敏锐的察觉到这是碰上事儿逼了，大事不妙！
“等等！”服务员刚踏出房门就被叫住。
他转头发现对方手里提着一个空盘子，上面残留的调料说明那里曾经有颗鹅肝惨遭杀害，而凶手只能是一个人。
“我需要个解释。”
“呃……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想说的是……”
“够了！真没想到永恒号的工作人员竟然这么业余，我要投诉你，把你们的经理叫来！”
万事休矣，一想到接下来会被调到后厨沦为洗碗机器，他心中万念俱灭，想跳海了都。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服务员身后传来。
此时一个身穿灰色西装手持拐杖的中年白人男子正站在房门不远处的走廊上，对方长着一张充满亲和力的帅脸，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海的蓝色眼睛，寻常人看一眼估计就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先生，你是这艘船的经理吗？我要投诉。”
“这艘船上没有经理，但如果您遇到了任何困难我想我有资格也有义务替您解决。”男人的声音醇厚而慈悲。
女人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男人仔细听完后点点头，他承诺会替对方报销这次船票的费用，并免费替两人升舱。
问题解决后这对老少配关上房门，走廊外顿时只剩服务员和这位身份高深莫测的老男人。
“您真是慷慨大方，要不是您这次出手解围我恐怕就是在后厨洗碗洗到双手溃烂了。”服务员对着他深鞠一躬。
“呵呵，真是毫无诚意的道谢，不过你这样的人能否在今晚抽出一点诚意和时间来到中央广场听听我的演讲呢？”
“当然当然，我今晚必会如期而至。”
男人又是轻笑一声，随后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服务员长吁一口气，他重新推着餐车在走廊前进，当他经过一个拐角发现前面堵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男人都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头发也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从船上的大澡堂出来。
而第三个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绝世惊艳的大美女，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从她冰冷的表情和着装来看，她应该是正被这两个男人拦住搭讪。
女人也注意到拐角处的服务员，当她看清服务员的脸后楞了好几秒，随后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出了服务员名字。
“魏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