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善之人无意踩踏主的脚背，他身上的病痛便痊愈，邪恶之辈有心亲吻主的手指，病魔便更深入他的骨髓。——未来福音，第2章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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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的是秘诀，我当然知道下一阶段要爱这个世界，但为什么？”
“没人逼着你爱，入世还是出世都是你的选择，不过当你因此纠结的时候一切就有了答案，毕竟又有几个人会因为自己没法为万世开太平而苦恼呢？”
“谢谢你的解答，我想……先暂时静一静。”
魏沉闻言也没说什么，他靠在围栏上吹着海风，海潮与船板合鸣，邮轮沿着既定的航线行驶，人们竭尽全力营造一种虚假的危机，然后又在这种危机下欢腾起舞，这就是所谓的轮渡。
这是现代社会所必要的谎言，它用来欺骗人类基因中的一些本能，以微弱的刺激使其不至于完全退化。
毕竟人类文明尚未发展到至臻完美的阶段，个体总是需要这些本能来应对未来必将发生的灾难。
不过这仍然是富有者的游戏，贫苦人家每日都处在不安与危机中，并不需要额外的痛苦来刺激本能。
“这艘船要沉了……”裴倩突然喃喃自语。
“这艘？”魏沉问。
“不是这艘……”
重新抬起头的裴倩身上似乎有些东西消失了，像是青蛇脱去躯壳，白马抖落泥沙，这柄埋没在泥土中的锈剑正慢慢展露她的芳华。
“世界这艘船虽然确实破破烂烂，但远还没有到达沉船的地步，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探讨这个。”
“哇喔，看来我没这个资格。”
“不，是我没资格，等未来某一天我会找你聊聊的。”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咯。”
两人又聊了几句，裴倩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就是到底谁袭击了李时。
“是赤徒那帮人，他们的宗旨是将现实光谱拨到红色，整天搞些恐怖袭击烦得要命。”
据魏沉的描述，这是帮极其中二的神经病，他们的宗旨是将世界的异常变成常态，简而言之就是打造一个人人如龙的世界。
“那红色光谱是什么意思？”
魏沉把那套异常的分级体系解释了一遍，裴倩的反应和大部分第一次听到这个体系的普通人一样，她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在任何报道中见过你所说异常？”
“因为他们一次都没成功，有激进的异常派就有激进的正常派，赤徒那帮人每次出手都会被压制下来。”
“这次那帮人……”
“全被宰了。”魏沉语气有些惋惜，像是在疯狂星期五中没有抢到打折商品的客人。
“话又说回来……”魏沉看着裴倩兴致勃勃的说道：“当时你的反应堪称完美，好几个人都在我这跪着求着把你引荐过去。”
“你最好别擅自答应这种事。”
“当然已经拒绝了，我可不想被李时追杀。”
“他……我即便真去了，他也应该不会劝我。”
“这和他追杀我并不冲突。”
“说真的，这样频繁的将异常暴露在公共视野中真的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吗？”
“当然能，只不过还是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每次都被正常派化解了。”
“怎么化解？”
“死亡，灾害，只要造成的伤害足够大，就能抵消掉异常的影响。”
“这真是个……诡异残酷的规定。”
“或许吧。”
魏沉没有告诉裴倩，这种等价交换已经算是他们这最为合理以及温和的法则了。
“那船上的事……”又绕回来了，
“这个我暂时还在调查，不能妄下定论。”
“你调查到哪阶段了？”
“咋的？你也想掺和进来？”
“怎么说也和李时有关，我想我有必要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就来吧，刚好今晚有个演讲，就看看他们葫芦里装的什么逼。”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与别处的灯红酒绿不同，船体中央的广场到了夜晚便会撤去所有娱乐设施，这么做像是某种筛选手段，尽量将那些喜欢纸醉金迷的客人筛掉，毕竟再有煽动性的演讲也很难说服赌桌上的赌狗。
广场上仍然留了一些比较高雅的设备，比如正中央那架斯坦威钢琴，期间裴倩还心怀侥幸的看了一眼坐在那的钢琴师，结果是对方只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裴倩心中某些奇妙的情感一下子从八千米高空坠入冰冷的海中，这股激寒让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看我干嘛？”魏沉察觉到对方眼中的异样，同时他抠鼻孔的手指幅度变小以表尊重。
“哎……没什么……”裴倩叹了口气后重新恢复盯梢。
至少她认为这是在盯梢，两人此刻现在比广场高两层的一处观景台上，这里的位置相当不错，不仅能听清下方广场人的说话声，高度也方便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挺身而出，女侠就是要做好万全之策。
柔和的琴音与人们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艘夜间巡航的邮轮上人们载歌载舞，几千年前的人类就想象出有个天神能在水上行走，却怎么也想象不到人类会造出一艘能在夜间巡航的船。
钢琴演奏结束后主菜登场了，一个杵着拐杖的中年白男瘸着腿来到广场的中央，让人有些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以脱口秀的方式开场。
在一段轻松幽默的脱口秀后男人进入正题，他先是拿自己瘸腿开了个玩笑，又以伤病为切入点嘲讽了被资本侵蚀的医疗体系，期间他还说其实大部分疾病都是不治之症，现代医学对于这些疾病只能缓解而做不到彻底治愈。
许多人在中年时患上风湿这类慢性病，以为有朝一日能彻底治愈，但到临死都没摆脱这份痛苦，最后他开始谈及精神力量对于病痛的缓解作用，不过他也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深入，而是很隐晦的暗示他那里有渠道能学到一些冥想之类的方法来缓解病痛。
“你怎么看？”魏沉问。
“循序渐进，没有一上来就大肆宣扬他们的时间教，看来是有个门槛的，筛选机制也很柔和。”
“嗯……目前看起来是个比较正派的宗教。”
说完魏沉拿出手机朝着人群拍了几张照，从画面的缩放和聚焦来看他是在拍里面某几个人的脸。
“你在拍这几个人？”
“现在考考你，我为什么要拍这几个人。”
几乎是一瞬间，裴倩就得出了结论：“因为在刚才的演讲中，这几个人的反应最热烈，热烈得有些过分，所以应该是他们请来的托，甚至有可能就是时间教的成员。”
“答对，有时候从小喽啰下手总能找到突破口。”
前期工作完成后下方的中年男子也离开了广场，观景台上的两人沉默着没说话，魏沉看到身旁的裴倩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是不是很无聊。”
“有点吧，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也正常，拯救世界并不是一场目标明确的冲刺，它更多时候是一阵又一阵繁琐的小事，可能是一次无聊的文书工作，或是一次枯燥的外出采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掌握那个暂停灾难的关键按钮。”
“那样的话大部分灾难岂不是在显现前就被你们消灭了。”
“所以我才说拯救世界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