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洁之人能抵达永恒吗？妓女问主。不能，不但不洁者不能，任何人都无法抵达永恒，我们最后都会在时间的尽头被遗忘，主的回答使妓女悬着的心放下了。——过去书第4章5节。
三天两夜的轮渡转瞬即逝，虽然船上的食物供应应有尽有，但这种大量制作的套餐还是很难精益求精，反正是吃了个寂寞。
双脚踏在伦敦港结实的地面上，李时有感发明脚踏实地这个成语的人一定是个船夫，这种从晃荡的甲板走上陆地的感觉真是比连吃三份牛排薯条还要踏实。
说到这个饱腹感，李时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求而不得的执念之中，要知道他特殊的体质只有一下子吞进大量食物才能产生暂时的饱腹感，为了追求这种感觉他在外人看来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
不过他还是很乐在其中，这种为了一个目标不停努力的感觉并不是天天都有，至少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我要十一成熟，熟得这块牛排即便被僵尸牛咬了一口也不能在站起来乱走。”
“一个糟透的笑话并不能让人忽略一个糟透的要求，我只能按照全熟的标准给您做，除非您想在法棍里夹一块焦炭。”
闲扯几句后李时从路边摊的老板手上接过全熟的牛肉芝士法棍套餐，英国这边畜牧业发达，来这的游客如果是个无肉不欢的饕餮绝对能吃得尽兴。
李时走一路吃一路，最后在一家名为End next的酒吧面前停下，餐盒里剩的食物不多但他吃得很慢，像是犯人在行刑前细嚼慢咽自己的断头饭，在多情这把铡刀落下之前犯人李某有冤要伸。
其一，李某并非见觉妮某初长成后才见色起意想将其占为己有，此乃日久生情情难自已。
其二，李某对于妮某的抚养与那瘦马之流截然不同，李某从未限制妮某的人身自由，两人相互扶持相互成长，具有事实行为上的青梅竹马关系。
其三，16岁以上不算恋童。
行刑！
李时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往上看了一眼，他似乎真害怕有什么东西从上面铡下来给他一下。
店内的设施和一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一样的桌椅，一样的吧台，就连阳光照进来的角度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李时确实有那么一年的光景扔在了这里，那段日子有些忙碌有些身不由己，但不得不说人就是有这种欠揍的操性，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关键不在闲而在偷，只有忙里偷闲才能充分享受闲暇时光。
当然关键也和老板托尼不开工资脱不了干系，累死累活就给个住处这谁能受得了，可不得使劲摸鱼划水混日子吗？
“让一下别挡路。”
李时侧身让出一条路，身后那人进店时看了他一眼后两人都愣住了。
“托尼！”
“李！”
托尼一把揽住李时的肩膀带着他来到吧台前坐下，这个意大利佬的热情让李时有些无措，他记得分别那天对方表现得很漠然，为数不多的惋惜估计也是因为没了一个免费的劳力。
“来，说说你这几年来都经历了什么，跟着查尔斯那家伙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其实回国后我就和他分开了。”
托尼的转变让人猝不及防，但李时向来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故事，他简单说了一下这一年的经历，对方也很认真的在听。
“离开查尔斯是个正确的决定，他就像是一个刻薄的大咖演员，让周围所有人围着自己转，最后出名挣大钱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托尼拍着李时的肩膀认真说：“你应该找到自己的舞台，多少人看无所谓，重要是站在中央。”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通常这么说的人最后都没有下决心改变。”
“先不提这个了，怎么没看到妮娅珂，她在上班吗？”李时岔开话题。
“她不在这。”托尼摇摇头。
“那她工作的地方在哪？”
“她也不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了。”
“那她在哪？”
“听你的语气她似乎就该在这，你真的这么希望吗？”
“你似乎意有所指。”
“试想一下，多年以后你回到儿时的小镇，发现街头的流浪汉还是那个人，他穿着同样的衣服坐在同样的地方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你，不仅如此，所有熟悉的人都停留在熟悉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你真的会觉得很怀念很温暖吗？”
“她在哪？”李时的表情很诚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在这，她朝前方去了，你不应该期望在原地找到她，你要更努力才行。”托尼拍拍他的肩膀后便起身干活去了。
托尼走后李时望着吧台后的酒水墙发了好一阵子呆，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酒吧营业的时间，这时今晚的第一个客人也推开门进入店内。
然而这个客人并没有立刻落座，对方站在门口久久望着吧台的李时，或许有的人不会因为在家乡见到熟悉的流浪汉而感到怀念，但如果你是那个终日在街头流浪的人，一定会因为撞见归乡的少年而感到恍惚。
少年或许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又或许是厌倦了脑中无休止的递质风暴，他转头看向门口处的身影。
“简？”
他还记得自己，大概有四年了吧， 自从那个圣诞节的夜晚后他就不知所踪了，就像同学群里某次没有回应的沉默，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人不再言语，散落天涯。
“好久不见啊。”简在李时身旁坐下。
“是挺久的，有三……四年了吧。”
先是有三年被困在岛上，最后半年陪着裴倩周游中国，加起来确实有将近四年没见过这个女人了。
四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一个出卖美色的性工作者来说却至关重要，用露骨的话来说女人的保质期就这么几年，过了这段黄金年龄后恐怕就年老色衰再也卖不出好价钱。
简的状态比大多数女人要好，她脸上胶原蛋白流失形成的沟壑都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法令纹，恰到好处的鱼尾纹，所有的恰到好处都汇聚到她那双柔和温润的眼眸中，酝酿出一种少女难以拥有的韵味。
两人还没聊几句，托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朝简喊道：“我雇佣你可不是让你来和别人聊天的，赶紧的，趁着大客流没来前打扫一下。”
李时有些错愕，实际上两人以前聊天也常常被人打断，但绝大多数时候简都是被那些猴急的嫖客拉走，每一次离开简从不回头看自己。
但这次不同，她离开座位时回头看了李时一眼，眼中是无奈的笑，这一次她似乎终于有勇气对自己喜怒无常的命运投以嘲笑的目光。
简走后李时无聊的趴在吧台上，嘴里念念有词：“你在哪啊……妮娅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