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拦住前往永恒的末裔，这条路不属于你，他们说。——过去书，第6章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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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后半夜， 闲下来的简再次坐到李时身旁，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的涟漪却从未停止。
“所以，你现在发达了？”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自己真的看起来像个富二代？
“如果我有一天回到曾经离开的地方，那一定是我混成了人样，否则我会和过去的一切断开联系。”
简边说还边局促地揉着吧台下的双手，现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从前那个都市女郎的影子，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股自信与从容。
“很遗憾，这里并不是我的过去，至少不是全部，我的过去被分割成碎块散落在许多地方，代表自尊的那块不在这里。”也不在任何地方就是了。
简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时，她说道：“你现在说话像个诗人，你的口音也变得很标准。”
“至于你嘛……”像是进入了某种互相评头论足的关节，李时很自然着打量对方说道：“你现在……很松弛。”
虽然是相隔万里的两个国家两种语言，但这个词在人类某种职业上赋予的侮辱意味却是相近的。
果然简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如果是多年前的她估计会对这种侮辱嗤之以鼻，甚至会说出一些自己身体自己做主的言论来反击对方。
甚至在现如今她也对类似的言论产生了免疫，但当过去的少年也如此看待自己时，她再也难掩心中的苦涩。
“失陪一下……”简起身前往卫生间。
然而简还没走几步，身后就的李时就说了一句“当心”，转过身发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呃……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状态很松弛，你你你别多想，我没那个意思，反正你别……别多想。”
看到简还在发愣，对方又补充道：“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英雄不问……不是，浪子回头……也不是，莫欺少年……更不是，操！我真无语了！什么封建男权社会，就没有夸女人的谚语吗？”
简看着焦头烂额的李时心里突然就平和了，她将双手搭在对方肩上，表情真挚的说了句谢谢。
“你不生气就好。”李时松口气。
“瞧你那样，生气了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只是个小服务员。”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势利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两人回到吧台前又聊了起来，简想起刚才李时说了一句“当心”，于是询问他要自己当心什么。
“呃，那其实是句中文，只是听起来像当心。”
“那什么意思？”
“就是表示惊讶愤怒爽快佩服，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
“那可不。”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趋近凌晨，酒吧里的收尾工作需要简，于是她又回到岗位上去了。
很少会有人在凌晨时来酒吧，只值夜班的工人没胆量再挑战自己的肝脏，彻夜笙歌的行乐者也在前半夜耗尽了精力，没人会在宴会即将散场时才姗姗来迟，那上面的残羹冷炙比任何食物都要难以下咽。
“嘎——”酒吧大门不合时宜地被推开。
来者是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白男，他满脸疲态头发却整理得很得体，刀削斧凿的面庞配上冷静刚毅的眼神一下就让人联想到这是个禁欲主义者。
男人要了一杯威士忌坐在李时身边，他坐姿端正得像个军人，即便穿着一件呢绒大衣也难掩衣着下魁梧雄壮的体魄。
老男人攥着酒杯喝得很慢，每次只小呷一口，半天都不见杯里的酒水变少。
“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混了。”老男人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以前我这每晚都是满座，现在不行了，能有以前客流量一半我就谢天谢地咯。”吧台后的托尼同样愁容满面。
两个老男人聊起中年危机，如同参加一场葬礼，身临一次处刑，李时很快被这种氛围捕获，参与进两个男人的交流中。
从民生多艰到大国博弈，从小情小爱到家国情怀，几人越聊越投机。
“你从前在这干活是吗？”老男人问李时。
“对，前前后后做了一年。”
“那我问你，现在你还会考虑在这重新上岗吗？”
李时瞟了托尼一眼，现在的气氛上来了他顾不上这么多，于是果断说道：“不，我想我不会考虑当个服务员，除非真到了不干活就没饭吃的地步。”
“但你知道吗，等你上了年纪，也不用太老只要过了那个阶段，就连服务员这种工作都不会招你，谁会喜欢让一个死气沉沉的老男人给客人摆脸色呢？”
“没错，你必须在年轻时燃烧自己的生命，赶在燃料耗尽前挣够第一桶金，这些钱或是用来开家小店干一些不那么劳累的活也能维持生计，或是进行一次豪赌，赢了后半生衣食无忧输了就万劫不复。”
老男人补充道：“还有另外一条路，生一个或一堆孩子，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希望，希望，这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谎言。”
期间托尼因为店里的事走开了，只剩下李时和老男人还在聊。
“老实说，您看着并不像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您的谈吐得体气质沉稳，在年轻时肯定没有贪图玩乐而荒废自己，为什么现如今会为了生计发愁？”李时说出自己的疑惑。
老男人抿了一口威士忌，有些忧愁的说道：“时代的车轮碾过你时从不会打招呼，这是很常见的事，每个时代都会有被抛弃的职业，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每日精进的技能会在哪一刻彻底派不上用场。”
李时感到一阵唏嘘，他进而想到简家果园里的那些高科技，如果一下就将这么多革命性的东西投入社会，恐怕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动荡。
“冒昧问一句，您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在李时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感觉对方的气场立刻就变了，这是种很难说清楚的变化，是每一次呼吸的间隔，是攥着酒杯手指的力度，是双眼紧盯前方时的静止，总之，很让人窒息。
“我……”他低沉的嗓音又降了几分，“从前是个吸血鬼猎人。”
“啊……”李时啊了一声。
就在这时忙完的简来到李时身边，她似乎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只是自顾自说道：“我听托尼说你在找妮娅珂，我正好想放个长假，或许可以和你一起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啊……”李时啊了第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