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者日益增多,而能遵循主的步伐者少有。——未来福音,第6章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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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诡异的道路之后又过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旅途上第一个镇子,除了正常的物资补给外,简还恳求李时在镇上多呆些时间,至少久到能让她买上一两件纪念品。
天空依旧是昏暗的蓝灰色,李时站在一盏街灯下遥望远处的蓝,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妮娅珂眼睛是蓝色的?他发散的想。
是杂物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吗?好像不是,那时候自己终日被死亡的阴云笼罩,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色彩。
是离别那刻久久的凝望中吗?好像也不是,那一刻她的美让万物失色,甚至包括她金色的发与湛蓝的眸。
李时顺着记忆的弦往回拨,跨过无数个相处的日与夜,最后停两人初见时那座宁静的小屋里。
有时候真的十分感慨,不知道这样无事安宁的午后在未来的日子里还剩下多少个能够浪费。
冷意将李时从漫无边际的神游中拉回现实,在这不知早晚的时节只有雪一直在下,都说瑞雪兆丰年,无数文明将寒冷的冬季作为一年的收尾不无道理,人们需要一场与过去告别的仪式来激励自身挺过这漫漫寒夜。
遥远的东方在爆竹声中一岁除,而这里则立起象征美好寓意的圣诞树为几天后的圣诞节张灯结彩。
“希望能在平安夜前见到妮娅珂。”李某人也被世俗的规矩所驯化。
就在这时一直打量路边圣诞树的李时突然愣住,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在不远处某棵圣诞树下站着一个绝不该出现这里的人。
“李,我买完了,咱们是即刻上路还是在这过夜呢?如果我能分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的话。”身后纪念品店方向传来简的声音。
“等等,我遇到了个熟人。”
“在这里?”
“你在这待着,我不叫你别过来。”
“哇喔,不容置疑。”
李时朝着那颗圣诞树走去,他现在才觉得就这么去找妮娅珂是何等莽撞的行为,这样不负责任的举动很可能会导致难以挽回的悲剧。
巧合?不,这绝不是巧合,这样的巧合绝不会出现第二次,即便把舞台缩小到整个北欧,这样俗套的偶遇只会让这出表演显得滑稽而可笑。
“bonjour.”李时在那人的身后站定并用法语说了句你好。
没错,这个人就是几天前李时在法国遇到的卷毛,如今在相隔一片大西洋的冰岛再次相遇。
对方正在打量一家蛋糕店的橱窗,在听到来自祖国的语言后浑身一激灵,他转过身看向李时,那双藏在刘海下的淡绿色眼睛里充满惊讶。
“是你!十五!”
“世界可真小。”
“可不是嘛,我以为再也不会遇到你了。”卷毛语气充满喜悦。
“你真的不是同性恋?”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简单寒暄几句后李时询问他来冰岛目的,对方不假思索回道:“前些天你身上的生命能量激励了我,在你离开后哟头脑一热就趁着假期决定出来走走看看,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生命能量……”这个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吗?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神奇了,你说这是命运吗?”
“命运可不单单是一次偶遇,它会贯穿授勋者整个人生,不论他愿意与否。”
命运,是给主角束上的囚衣,任何不自量力者一旦染指都会被其沉重的枷锁压垮,变成供人玩乐取笑的小丑。
“你果然是一个诗人。”
李时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伙,就目前为止他表现出窘迫是真实的,就像是初中开学时不小心扭伤脚在家修养了一个月,回到学校发现学习进度差了一大截,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差距却将自己整个人生的齿轮从正常的轨道上错开一格,于是自己往后人生都因为这一格的差距变得局促而窘迫。
不过李时有的是时间,他沉默着等待这个掉队者,他想看看当这层窘迫消失后对方还剩下什么。
卷毛被李时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支支吾吾说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
结果并不乐观,有些人就是难以忍受人与人之间的沉默,这只会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唉……”李时叹了口气,“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也许会在在镇上呆上几天,也许马上前往下一个地方。”
“也许……也许……”
“嘿嘿。”他挠头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伊卡洛斯。”
“什么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我觉得你没资格说我,时间先生。”
两人又闲扯几句后还是伊卡洛斯率先说道:“泰穆先生,这次相遇或许是种缘分,我的父亲曾经教导说不后悔的秘诀就是抓住转瞬之机。”
“是吗?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组队一起出发?”
“如果你不嫌我累赘的话!”伊卡洛斯浑身颤抖,因为冷也因为激动。
“嗯……”李时抱着手臂思考几秒后后说道:“好啊,多个伴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也能相互照应,况且旅途的见闻要是没人分享那就太扫兴了。”
看到李时同意后伊卡洛斯十分高兴,像是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对了,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李时转身朝不远处简挥挥手。
虽然一路上李时和简的互动都平淡如水,显得这个女人很没有姿色,但实际上简绝对是一个能摄人心魄的女人。
尤其是到了她这个年纪,过去一些撩人的小习惯仍然藏在她举手投足间,这些小习惯偶尔会从她的骨头里渗出来黏在皮肉上,而年华已逝的简会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这么搔首弄姿,于是立刻把皮肉上这些甜腻的东西甩得一干二净,但简不知道这只会让她显得愈发迷人。
只是简单的握个手,在两人手掌分开时简下意识用指尖滑过伊卡洛斯的掌心,这边伊卡洛斯一个冷颤还没打完对方啪的一下重新抓住他的手掌,十分郑重的再握了一次手,像是要挽救刚才的失礼般,这一次握手干净利索。
“简。”
“伊……伊卡洛斯。”
看到双方介绍完毕,李时一边朝那辆租来的车走去一边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李时并没有急着把车开过去,他沉思了半分钟后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把刚才在纪念品店买的瑞士军刀,然后起身探到后座把刀藏在其中一个座位的坐垫夹缝中,做完这个奇怪的举动后李时一脸平静的把车开到两人所在的马路边停下。
“上车吧,这天挺冷的,车里有暖气。”
外面的两人迫不及待的上了车,简打开副驾驶车门落座,而伊卡洛斯作为后来者也很自觉在后座坐下。
“唉?”两人刚一坐下,李时就突然在身上摸索起来,他一边摸索一边用焦急的口吻说道:“怎么回事?我刚才买的瑞士军刀哪去了?”
“你放哪了?”副驾驶的简翻了翻中控上的储物格。
“刚才车里太黑,我随手一扔,现在找不到了。”
“你真是太粗心了。”简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大,“具体是什么样的刀?”
“就是一把多功能军刀,刀柄由褐色的原木包裹着。”
两人在前排上找了大概有五六分钟,从储物格到座位下的空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那把该死的军刀,就在两人焦头烂额之际,后座传来了伊卡洛斯的声音。
“你们要找的是这把军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