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深夜，宴会散去宾客离席，李时将睡过去的简言背到宾利后座放好。
那名苏助理已经在后座等待多时，她盯着手机一脸雀跃，似乎是在宴会上结交了一些不错的朋友。
而原本在后座的妮娅珂则坐在副驾驶上，看来今晚李时要无证驾驶了，还是酒驾。
“身为助理居然不会开车……”
李时让苏助理导航到最近的酒店，然后一脚油门驶离这座豪华的庄园。
到了酒店开了房间，李时将简言扶到床上，他蹲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对方沉静的睡颜，就在李时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简言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走了……”
李时转头发现简言双眼依旧闭着，他双颊酡红语气慵懒，像是在梦呓。
“我也可以等到明天再走。”李时重新蹲下。
“那你还是走吧……趁我还醉着…”
“保重，有空我就回来看你们的。”
“嗯…我等着你……”
李时拍拍简言的手背站起身，他离开房间关上门，转头就看到妮娅珂正抱着那双白嫩的小胳膊看着他。
妮娅珂粉嫩的嘴唇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向斜上方撇，细长的眉毛也是一边高一边低，整张脸像是一个演技稀烂的童星在演出“嘲笑”这个表情。
“我还以为你会……”
“你想什么呢！”
李时想上前搂起妮娅珂，但她笑着向后跃起，整个人像个幽灵朝着走廊的尽头漂浮。
他追了上去，来到走廊尽头翻出窗户一跃而下，落地后他继续追逐，从夜晚的城市到清晨的森林，他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体力。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李时走在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铁轨上，轨道建设在宽阔的田野之间，碎石堆砌的道床托举着笔直的铁路一直向远处延伸，偶尔有火车驶来他便跃下铁轨来到田垄上走一会儿。
而妮娅珂则坐在他的脖子上，她双手交叠在李时的头顶，下巴又抵着手臂，像极了学校里趴在课桌上发呆的学生。
“我没什么想法，但她告诉我现在更讨厌你了。”
“她告诉你？怎么告诉的？通过心声吗？”
“对啊，我现在身体里也有两个灵魂，一个非常非常的爱你，另一个则对你心灰意冷。”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心灰意冷？”
“不知道……”脑袋上方传来她小声的嘟囔。
“也许…是梅尔的能力在作祟？”
“……”
提起那位古怪的老女人让气氛有些沉重，这些天的思考让李时隐约猜到她的意图。
梅尔就是在为妮娅珂打抱不平，短暂的相处中她肯定知道了妮娅珂的经历，她认为妮娅珂的爱与得到的不相匹配，于是用自身的死亡编造一个关于爱的谎言，逼迫妮娅珂参与这场迟来的捡爱之旅。
想通这一点并没有让李时豁然开朗，他只感受到妮娅珂心中所蕴含的痛苦和纠结，她宁愿将灵魂一分为二，也不愿站出来自己承认想要获得更多的爱。
老实说，即便是李时自己也觉得这爱过于沉重了。
“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李时下定决心。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的关系，从零开始，从陌生人开始，整整四年啊，我不喜欢时间给的答案，我要自己去找，和你一起。”
“可那要怎么做？”妮娅珂一脸困惑。
李时将妮娅珂放回地面，她双手捧在胸前一脸不安。
“现在我们是陌生人了，但我想要追求你。”这台词真是有够糟糕。
“我愿意！”
“不，不是这样的。”李时扶额苦笑，“忘了我说的吗、咱们现在是陌生人。”
“变成陌生人我也喜欢李时！”
看来这行不通，幼年的妮娅珂缺爱没有安全感，不可能陪着李时再走一遍来时路，她不接受任何哪怕一点点的疏远。
想到这李时和妮娅珂的眼神对上，她那双蔚蓝的眼眸中充满不安，嘴唇也微微颤抖，像是在那孤儿院中盼望着被领养的弃儿。
李时的心瞬间被狠狠揉了一下，他将妮娅珂小小的身躯抱搂入怀中，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在她耳旁道歉。
“是我错了，爱无法被二次复现，我们来时的每一步都弥足珍贵。”
李时在妮娅珂耳边诉说许久，期间过了好几次列车，一直到傍晚她才平静下来。
“我还有个小问题。”两人坐在田垄上眺望夕阳，怀里的妮娅珂突然问，“那个盘古系统，它绝对不止那一个功能，你为什么不……查查自己的双亲在哪？”
是了，关于李时过去的最后一块拼图，那件影响他一生的大事，他也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其实我知道他们在哪。”
妮娅珂猛地抬起头，在她的注视下李时接着说，“其实我被遗弃时已经有基本的自我意识，所以我记得他们的脸，记得曾经生活的房子，记得屋外狭窄的街道，即便记忆在时间的洗涤下慢慢褪成灰色，但我相信只要回到那个地方我一定能立刻认出来。”
“所以你放下了？”妮娅珂语气带着些迫切。
“放下，跨过，释怀，你可以用任何词语来解释，但我更想用回不去了来形容更贴切，不论有千般万般种理由，你永远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关系。”李时捧着妮娅珂的脸，他认真而温柔，“所以，你的生日到底是哪天？”
又是一辆列车驶过，这辆钢铁巨兽从铁轨上驶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以至于妮娅珂说的话李时并没有听清。
但足够了，是哪个月份哪一天都好，至少她没一棍子打到几千年前，至少她在向前看。
当天夜晚两人来到一座繁华的城市，期间妮娅珂突然借故离开了一小会儿，李时也独自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下闲逛。
突然在拐角的一处咖啡厅，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李时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呢绒大衣的金发少女坐在店内。
她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品味，目光透过玻璃落在店外的街景，她看到了李时，但眼神中只有一种淡淡的冷漠，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时笑了笑，他推开门走进店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