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奴仆，没想到你刚才竟然敢对你的主人不敬！”
爱茵用几乎是唱腔的调调说着。
“……戏精。”
柊律给出了最简洁的评价，然后一下举高了手里装了零食的口袋，让突然伸出手的爱茵没能够到它。爱茵从睡衣里拿出游戏手柄要交换，律拒绝了。
“哈？”女孩眉头一锁，“仆人！再这样做，我就要惩罚你，不能再给我洗那种衣服！”
“这算得上是惩罚吗……”
“哼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心甘情愿成为仆人，对吧？”
“并不是。”
“还在狡辩~！”
爱茵贴近她的脸。
“不，关键不在这里，”律说，“要是你继续过这样怠惰的生活，最后通过不了预警考试的话，校长就不会同意我在学校继续任职的。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听到律可能会走，爱茵的眉锁紧了些，能看出她对某种无趣的不满。但过了两秒，她还是哒哒跑回卧室，将完成的作业递给她看。
虽然律不懂，但见到纸上各种复杂的算式，感到一种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也瞬间放下了心：“什么嘛，明明会做，至少和同名的那位爱因斯坦一样都很厉害嘛。这样看来我不会丢掉工作啦。”
“你刚刚说丢掉工作……”爱茵小声道。
“嗯？”
“也就是说……”那女孩慢慢仰起头，额上的一绺头发顺势滑落下去，“你的把柄在我手上咯？”
“！？”
“这样我就可以用不好好考试来威胁你了~！怎样怎样？果然还是做对我言听计从的仆人比较合适呢~！”
“喂，这……”
“犹豫啦？不会我说的话正合你心意吧？放心，有时候我也会给你想要的奖励……什么的啦。”爱茵狡黠地笑着。
“才不要那种奇怪的东西……”
律看了一眼挂钟，将零食袋放在餐桌上，摘了眼镜，准备去换自己的睡衣。
爱茵拉住了她。
“仆人，明天帮我去图书馆把我订的漫画书拿回来！”
“你订的……漫画？图书馆？”律问。
“第八十三册看完了，我要下一册。”
“那，那种东西！？”律作出嫌恶的皱眉状，“德尔斐的图书馆这么海纳百川？不行，作为老师，我要禁止你看那种漫画书……”
爱茵没有说话，一切意思尽在威胁的笑容中。
“不许欲擒故纵哦。”
“……我，嗯……”
律尴尬地摸摸她的头。
“好——吧，既然你能通过考试……也无所谓吧。”
她磕磕巴巴地说，内心已经迫于生计向爱茵投降了，却没有注意到那女孩在被如此抚摸后，脸上使坏的表情马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的呼吸加速。
“难道她果然……？”
爱茵喃喃。
……
挂钟的秒针滴答走着，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不管是十一点前还是十一点后，它都在慢慢挪着，也不管律是否换上了睡衣，是否帮爱茵关了灯，它在有亮光的地方和阴影里继续运作着，一直到【第二天】的到来。
她迎着阳光，从学院的草坪与小河边走过。德尔斐的图书馆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出闳约的白色，希腊柱静静撑起那包裹着书海的大厦。
律走上台阶，运动会的海报在她正右手边立着，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嗯，运动会。
而后她进入图书馆大厅，里面处处显着宽敞。
早上的时候爱茵告诉她，要来这里找一个叫卡夫卡的人——“只有在她手里才能拿到那种书。”现在她望大厅深处一望，似乎果然是的，偌大的馆里书架成千上百，各种繁杂的分类俨然一座密布曲折通道的城堡，没有图书管理员的指引，人简直可以溺毙在其中。
她一眼看见那些书架前方，大厅中央的问讯处。一个面相可爱的长头发女孩立在那里，面带看起来似乎有意义又似乎没意义的微笑。
律走过去问：“你好？卡夫卡在这里吗？”
“你好，我是卡夫卡~——”对方拖着慵懒却乖巧的长音。
然而律注意到，那话语声出现时，女孩的嘴巴却没动。
“诶，是腹语吗？！”她惊讶了一次。
下一秒，卡夫卡的长头发里爬出一只甲虫。它扬了扬角，用超快的语速重复了一遍：“你好，我是卡夫卡~！”
女孩脸上仍挂着笑，机灵的。
她惊讶了第二次。
“虽然知道是腹语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但律喜欢这个女孩，因为她并没有设置什么妨碍别人见到她的难关，直截了当地出现在图书馆。这不像一些游戏和动画写的那样，见个人还要几经波折。
“那个，我要一本……”
她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面对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孩，自己也一副摆端正的老师形象，她怎么能说出那种糟糕的漫画书名……太羞耻了！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卡夫卡亲自开口了：
“是爱茵托你来拿书吗——？”
轻柔和缓的语气好像清泉洒在律的心上。虽然她并不知道卡夫卡何以看出她和爱茵的关系（当然听闻了入职仪式的事也有可能），但那并不影响什么。她更喜欢这个女孩了——简直善解人意。
“那么请顺便告诉我爱茵的地址~~”卡夫卡道。
“诶？就在……”律说。
那管理图书的女孩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奇妙漫画的第八十四册，递给律。律接过书，忽然书里夹的一页纸掉出来，落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
律捡起那纸一看。
“是考题喔——预警测试的考题~——”卡夫卡说，“我已经拿到啦，她会需要的喔——”
“这……这不是泄题吗？！”
“没关系——她已经托我干过很多次了喔——”
律大为震撼。
“比同名的那个爱因斯坦糟糕多了！不行，这种东西不能到她手里，还是让我暂为保管……”于是她拿起漫画书，顺便收走了那张试题纸。
“对了，你有爱茵的借书卡吗——？”
卡夫卡说。
律这才留意到对方身后书架上的告示：凭借书卡登记借书。
“哎呀，要是不能登记，我会很难办呢——”卡夫卡眯起眼睛，嘴巴圆成“o”形。
“唔，不好……我忘了这件事了。”
律不抱希望地翻了翻左右衣袋，都没有。
“可是图书馆的规则不好违反呢——”
“明明刚才还违反了学校的规则来着……”
“呀，没办法啦——”卡夫卡耸肩。
听到这话，律想，这书似乎是借不成了。
那女孩从问讯处桌子上笔筒里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转身，直接将那句“凭借书卡登记借书”涂黑了。
“好啦，现在你可以借走它啦——”
“这能算‘不好违反’！？”
律再度大为震撼。细想，违反一条已经灰飞烟灭的规则的确算不上违反……好吧，总之她终于借到了爱茵要的书。
“下次再来哦——”
卡夫卡挥挥手。律在同这女孩告别后便回去了。
那图书管理员目送律离开，然后整理起桌上的东西，忽然朝书架的方向看了一眼。
“诶，我应该是看错了呢——”
她拖着长音自言自语。
这时的书架后站着图灵，她还在想刚才猛缩回来时到底有没有被看见。她并非有意在此窃听，只是逛图书馆时意外发现柊律也来到了此处。
而不经意间，她恰好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律和卡夫卡谈话中最可怕的信息：
“泄题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