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周一，工作与学习日。
正午的太阳光从厨房的窗外洒进来。爱茵上学去了，柊律一人待在家里，坐在餐桌边。
桌上是空的速食米饭盒子，一旁还摆着她下午第一堂课要用的讲义。她在思考怎样让下午的课更生动一些，毕竟是跨学院开课，爱茵、图灵和卡夫卡都会来。
忽然，她的心思从讲义上挪开，飘到天花板上。有什么若隐若现的东西在她心里晃，像是敦促着她去解决。
她想，是爱茵三月后考试的问题？不，并不是。虽然今天上午也莫名其妙没能锻炼成，但时间尚早，等爱茵回来再说吧。——那么是课程的问题？似乎也不是，她还没正式开课，哪来的问题。
那件事——她只知道是一件先前提到要做，却忘掉了的事。现在她想不起来了。
“……”
门锁出现转动和打开的声音，有人进门了。
她没有抬头，只因她知道，钥匙只有她和爱茵手上有，回来的一定是那孩子。大概是没带书什么的。她继续盯着讲稿，只想，居然不让自己这仆人给她送去，真稀奇。
来人走过她身边，她冷不丁道：
“爱茵今天早上没有锻炼对吧？”
果然是那少女：
“诶诶诶……唔……那是因为……”
律继续说：
“那么加上之前已经锻炼过的四天，还得再练习三天才能带你去漫画周边店哦。”
尽管一开始许诺的是“连续锻炼七天”才能去，不过她知人难免会犯懒，便把这“连续”二字给通融掉了。其实，这些都是基于死宅的自知之明。
爱茵倒没注意这些，只是张开五指放在脸前，坏笑：
“那么这次出去的时候要不要也穿……”
“没门。”
“明明上次穿时还挺高兴的呢~~~我们平时出门的机会可不多，真不打算接受主人的恩赐么~？”
“……”
律将手头的讲稿翻过一页，没有答话。从余光却见爱茵在旁边站着没动，便问：“嗯？不去卧室拿书吗？”她边问边转头，却看见女孩上身连带半边脸蛋全是脏污，不由惊得微微张嘴。
“……什么情况？”
“中午不小心在食堂把饭弄洒了，回来的路上又摔了一跤……”
“所以才回来？真惨。竟然不是忘记拿书。”
律推了推眼镜，看了看爱茵，发出遗憾的感叹。
“快把脏衣服脱掉去洗澡吧。”她说。
爱茵听罢，站着没动。
“……怎么了？”律有些疑惑。
女孩缓缓地俯下身子，脖颈从领口露出来，带了些午间赶路的汗滴。发丝也垂下，展示着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地方，承着窗外进来的温煦的光线，闪着银光。
少女的眼波在俯视角下有些动人：
“诶？那么是在你面前脱还是到卧室去脱呢？”
律想，又玩这套！？她的确是有些无防备。但她也无法无视爱茵衣服上的油渍，那种东西能杀死一切特别的氛围，无差别地。
“……到浴室去脱。”
她面不改色。
“唔——”爱茵发出不甘的声音，好像失利一般。她想，迟早有一天……得迟早有一天重新找到跟律这仆人拉扯的筹码。对于被律用“搬到图灵家”作条件要挟，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悦。
女孩一蹦一蹦到浴室去了，律很庆幸她没有在家里再摔一次，接着看起稿子来。淋浴声很快从那边传出。爱茵觉得还没够，便用带有浴室混响的声音如此道：“哼哼~正想着浴室里的情景？”她觉得律此刻正是站在浴室的门口了，热水澡轻易洗掉了刚才的不悦，她重新娇纵起来。
然而她的仆人只是在餐桌上，心想学校的不良漫画没收工作一定还不够到位。
“我的仆人，戴上眼镜的话，果然是一脸想入非非中的宅相的女人呢~！”
“……”
律无言地摘下眼镜，尽管看不清讲义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加上自己实际也过不上什么现充生活，顺便也要维护一下死宅的尊严。至少在开始工作前，她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现在也不免留下些遗风——所以、尽管、还是：别把宅和有坏心思两种行为结合起来啊。
对了，说到生活中的现充成分，首先要排除和美少女住一起这一点……喂，自己也是女人啊。……啊，走神了，好了别管了快看讲义吧下午就要上课了……
这时，律的房间里，电话响起来。
“诶？”
她回头。
“平时基本没什么人给我打电话……是谁？图灵和卡夫卡？”
自己说着，她起身走向卧室去。这时爱茵的话从浴室里飘出来：“那么主人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允许你和我一起……”但是餐桌前已经没人了。
……
卧室里，律看着不认识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亲切的女声从电话机里传出：
“你好？是柊律老师吗？”
那声音她绝对听过，而且是在学校里。
“嗯……我是。”
她一面答着，一面仔细回想对方是谁。终于，她想了起来：是音乐学院的帕莱主任。
先前，她的心因为号码的陌生而有些许无端的紧张，在知晓对方身份后便放了下来。因为在学校里，帕莱主任是公认的和善可亲式人物。对方同她年龄相仿，交集却不多，但在很多地方都显得善解人意。唯一的缺点是……律至今没有记住她的全名。
“你今天下午有课对吧？”对方说。
“对，课……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课的事。只是下课过后，可以来我的办公室吗？”
律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自己前脚才被校长训过话，现在又要来……？
“呃……这、这个……当、当然……”
“嗯？不方便吗？”
“啊没有没有……是什么事情呢？”
“不用紧张，只是需要占用你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商量。关于……考核，呃……入职的考核。你知道，校长有校长的考核，音乐学院有音乐学院的考核。”
律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艾萨克校长比较正经，也不是那种遇到什么消息就四处传播的人，上次走出图书馆时，她对律说，下不为例。事情果然没有让别的谁知道。
现在，帕莱主任告诉她有另一重考核，为了她的工作，也必须稍稍认真对待一下。她不想再捅什么娄子了。
“嗯，我知道了。”她答。
帕莱主任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道：“那么，我到时候在办公室等你。”
通话结束，律将电话机放到床头柜上。忽然听见爱茵在外面唤她：“我的仆人！！”语气听上去比较急切。而且那声音不再有浴室的混响效果了。
她走出卧室去，看到爱茵，一惊。
“诶！！为、为什么直接就走出来了！！”
爱茵头上还留着洗发水的泡泡。
“因为没有水了……所以……”
她俏然将音调抬高。
律愣了愣，说：“所以你今天早上没有锻炼对吧？”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啊！！！”
爱茵敞开双臂，好像一点也没有怕冷的感觉。
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唔……好像今天上午确实看到过什么公告来着……”
“所以现在没水了！”
爱茵手上也还留着泡泡，现在却无法冲洗。律实在是忘记了，家里没留备用的水。尴尬的情况由此摆在她们面前了。
“糟、糟糕！糟糕的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