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茵——开始勤奋了呢。”
律看着满脸通红的爱茵说。后者的身体已近乎软了下去，勉强颤巍巍站着，拿着扫帚，一边慢慢清扫，一边像蜗牛般挪移。
图灵见此，也不自觉伸手去碰清理工具，被律盯住。
“图灵同学也是——”
“你、你你你这坏女人有有什么资格夸、夸我！我……我是说虽然夸了我！”图灵的手一松，扫把的长柄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响，“我只是看你这恶魔的家太乱了才来斩妖除恶罢了！爱、爱茵前辈的家本来不该这么乱！一定是你用了奇怪的洗脑术……”
“脑补出新设定了啊。”
律说着，将床上散落的漫画垒成一摞，抱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是衣服……她把爱茵的睡衣和正装，加上散落的领结啊袜子啊什么的分开。爱茵扶着扫帚把，忽觉头脑空白——大家昨晚上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落了这么多东西？而图灵不时向床上这些东西瞟来。
令人意外的是，当律让床重变整洁后，她抬头看到窗边，卡夫卡竟一脸沉醉地把玩着手里的抹布，反复地擦着窗台。
“……诶？”
她不解。
“图书馆只有落地窗，没有这样的窗台……”卡夫卡道，“我从来没有擦过窗台，它好可爱哦——”
“卡夫卡没在别的地方打扫过卫生？教室什么的。”
“我永远都只在图书馆工作哦——”
“诶？？”
律聊着，那不解赫然加深了。过了一阵，窗台成了整个房间最干净的地方，窗帘一开，阳光照下来，它简直要闪闪发亮。
大家的拖鞋声“啪嗒啪嗒”地响着，每个人很自然地做着手边的工作——轻易就能开始的那种。房间里很快多出几个装满的垃圾袋，律看着它们，想，这只是三天的垃圾产出量吗……自己忽然很看好回收行业的未来。
律叉腰：“不爱打扫房间的小孩家里会来怪物哦。”而后她大肆形容了一通，虽然大家都在认真听，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吓人的效果。
爱茵拍拍脸上的红云，整理了表情：“谁信这种故事啦~！”
“唔……只是让小孩子们……”
“知道啦知道啦~！”
……
总之，经由优先的打扫后，地板变得整洁起来，甚至还用水拖了一遍。大家坐在床沿，观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爱茵……”
她忽然说。
“你的拖鞋怎么……”
爱茵以为又是自己脚上袜子破洞之类的丢人事，“呜哇”一声，然后发现了更大的端倪。
“……拖鞋怎么只有一只？”
大家看向她。
“臣、臣民们……小图灵、小卡夫卡……不要惊慌~！”
“不，”律说，“没有人会惊慌。”
“那、那为什么我的头上冷汗直冒呢~！”
爱茵抱紧了扫帚。
律俯下身子，一边说，并不是什么太坏的事，一边正好看到床底有拖鞋的一角。于是她伸手去够，够不到，便摘了眼镜，见地上水渍快干，无顾虑地趴下地面。
“拿到了。”
她将另一只拖鞋从床下丢出来。
然而，就在此刻，她因摘下眼镜而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静静趴在床底的黑暗里。原来床底还没有清理干净。不过……那种地方实在太难以清理，也许要把床搬开才行？一定会很麻烦……懒癌发作了。
她趴着陷入沉思。
然而，就像是深居在洞穴里、信奉影子的人目睹了身后的火光，她既已知道床底脏乱，心中必然念念不忘。不做些什么的话又感觉浑身难受……强迫症！是强迫症！
心里的两股力量开始交锋。
她实在不想花掉搬床的力气，却拿面前的黑暗没办法，只得默默用手向里面探去。把大团的垃圾抓出来就行了……大不了一会洗手嘛。
“万、万一摸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也有可能啊！”
她如此安慰自己。
于是闭上眼，感觉尘埃已经缠上了她的手。忽然，有什么东西真真切切地被她摸到了。那触感是……毛茸茸的。仔细一捏，像是小只生物，的确是毛茸茸的，而且还有硬质的犄角。
……
毛茸茸的！？犄角？
“喝嗷！”
那东西发出声音。
“诶啊！！！！”她猛地抽回手，大喊着从地上蹦起来，还没等大家完全露出震惊的神情，便道，“有脏东西！床、床底有脏东西！！”
“什么！？”大家也都吓了一跳，从床上起来。
“有……有……奇怪的毛茸生物！而且有角！还会叫！”
“！！？”
所有人都想不出那是什么。爱茵和图灵狂退一万步，贴到离床最远的墙上。“……所、所以那是什么啊！？怪物幼年体？？鬼故事是真的哇？？？”
“诶——？”
卡夫卡眯上眼睛，满脸笑意地戴上了橡胶手套。
“卡、卡夫卡学姐要去吗？”图灵道。
“勇、勇士！我……我的臣民，不愧是勇士！”爱茵道。
“强大的图书管理员……”律说，“注意安全！……”
卡夫卡俯下身子去，往里面望了望，直接伸手进去。一边摸索一边“嗯？”地轻哼，她越如此，后面的人莫名越心惊胆战。“摸不到？会不会它已经跑走了……或者躲到其他地方去了？”图灵说着，将手抱到头上。所有人的呼吸屏住，然而卡夫卡还是没有找到……“会、会动吗？果然是活的？”
卡夫卡起身。
“看来——”
“什么？”大家问。
“只能用这个了呢——”
她摘掉手套，拿出图书馆的遥控器滴滴按了两声，或许有什么东西从图书馆出发了。在等待的途中，大家都不说话，生怕那奇怪的东西从某个角落快速袭出……
门口传来什么东西轻轻撞击的声音，卡夫卡去开了门。一台扫地机器人从门外嘀滴地开进来，高歌猛进地驶入床底。卡夫卡按着遥控器，大家看着它，忽然有了希望——好像看着一辆战车：拜托你了……
机器人在床底左冲右突。时而发出哐哐的响声，时而发出吸尘的响声，时而“嘀滴”两下。终于，它将律口中的那东西擒拿归案……
“喝嗷！”
“喝嗷！”
“喝嗷！”
一个会发出奇怪战吼的小角马玩偶被卡夫卡拿在手里。
“我们早该想到了……”爱茵说，这是很久以前的玩具，大家一同石化。“我的仆人……是因为我的仆人说了怪物的故事！”“明明先前还不信来着……”
而捧着角马的文学少女眉头微蹙，嘴巴微嘟。
律看着她。
“你为什么一脸失望啊……”
……
将对于这莫名事件的情绪整理一番顺便洗了下手后，女孩们把角马丢到洗手台里，看到地上的扫地机器人还在“嘀滴”运作着。
“小卡夫卡还能召唤扫地机器人~！对哦，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可大了，平时地板都是交给它们吗？”
“没错哦，所有地板的工作都能交给它们——”
“等等，总感觉哪里不对……”律说。
大家一齐抬头看天花板。
“……”
“我们之前好像就在扫地对吧！？”
……
————
又十多分钟后，终于收拾完毕。地板OK，窗台完美，桌子OK，床OK。接下来只剩把垃圾袋丢出去的工作。
“呀。”图灵小叫一声。
“怎么了~？”
“糟糕……我……我……怎么会！”
“怎、怎么了？”
“我昨晚住在这里忘记给家里人说了！”她捂住头。
“呀，”律一想，果然不妙，“那……那的确会让人很着急吧？……用我的电话吧，给家里打过去。”
图灵有些胆怯，但没有办法，只好拨号。
“嘟——嘟——”
电话开始响。
“小图灵家里好像有很多人呢~！”爱茵说，“昨天我和小卡夫卡去看的时候，她家有好多兄弟姐妹的……”
“对哦，我也想起来了——”卡夫卡也说，“不得了呢——”
“是这样吗！”律说。
图灵的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喂……喂喂？这个号码是……律？（向别处）喂，你有朋友叫律吗？哈？小艾伦的老师？……老师！？不得了不得了……”
“姐姐……”图灵说。
“啊？是你啊，你今天上学真早。”
“嗯……嗯！所以……”
“是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事啦！已、已经解决了！所以……已经没事啦！”
“真的么？”
“真真的！”
“嗯……好吧，没事就好，加油学习。”
她挂断了电话。
大家异口同声：“完全没发现家里少了个人——”于是小房间里安静下来。就像刚被打扫过一样，空气也是如此的整洁。
律在心底默默说一句，可怜。
图灵呆呆坐着，将手揣进衣袋，忽然摸到自己捎走的那张题纸，有点犹豫。但在这种安静里，她什么动作也没做出，最后还是带走了它。
——
“这个垃圾袋里……”
爱茵看着一个透明袋子。
“我的仆人！这里面的薯片包装袋……”
律偏了偏头。
“怎么了？”
她还在问，爱茵已经将垃圾袋拆开了。“喂！”——那女孩从薯片袋子里抖出什么。律这才看见，那薯片袋正是先前她随手丢掉的，印了什么联动款之类的那个。
“赠品么？我是不信能有什么好东西，”律两手插兜，呵呵一笑，“司空见惯了……”
“那是因为你不相信奇迹啦~！”爱茵拿起它，那是两张刮刮卡。
“多半又是谢谢惠顾或者下次好运之类的话啦。”
“才不是！”
爱茵举起刮好的第一张给她看。
上书“你真不幸”。
律哑口：就算是“没中奖”，世界上竟还有如此劝退的写法……
“我要刮第二张了~！”
其他的少女也凑过来，想看看能刮出什么。律想，大概率是双重的不幸……
爱茵手指一动，第一个出来的字是“五”。
律皱了皱眉。五等奖？或许是什么纸巾或者再来一包吧。
第二个字是“百”。
律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
刮完，卡上赫然三个大字：“五百万大奖”。
“骗、骗人的吧！这一定是什么诈骗……”律张大嘴巴，仔细看好久，“不过竟然真的出现了五百万……？”
“为什么要说‘竟然真的’……”
“不重要……不过不管用什么部位想知道，肯定是假的啊！”
“看看！兑奖处在……诶？我们晚上要去的那家周边店！？”
“！？”
律大为震撼。这当然是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活动，不过她还是不肯相信，那五百万会是真金白银。世界上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她带着这个疑问，等到了晚上。
……
大家在小广场集合。她只消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踏入店门的一刻，她看见里面繁复的装潢，各种货物，还有深不见底的附带游戏厅，忽然心里明白了什么。
“五百万个……”
她和女孩们听着硬币如瀑般哗哗掉落的声音。
“游戏币！？”
今、今晚是超现实爽文？
她愣在原地，拍了拍自己，这次还真不是做梦。但一切都感觉太突然和太飘渺了。大概，真的中五百万现金，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她很感激那张刮刮卡带给她这样的体会。不过……
她看了看店里，虽然就是很平常的周边店样子，但……
“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