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热热闹闹,唯这里安安静静,就像喧嚣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瞬吹过和风。这是第二日白天,女孩们来到卡夫卡的图书馆。
馆外有纯白柱子,敞开的大门内有宽敞的厅堂,还有深褐色的木书架,那些东西都等着她们今日穿梭其间。这天的学生并不多,或许大部分人都去了小吃摊街,留着图书馆内相对空空荡荡。
接待处的桌子后是卡夫卡的工位,她就像回家一样,坐到那桌后的小凳上。旁侧还有几个椅子,大家分着坐了;律站着,手肘撑在桌上,离写着“问询”的牌子挨得很近。
“不过……”
她看了看书架成排的馆内说,
“在图书馆里玩捉迷藏,真的没问题吗……”
卡夫卡玩着笔筒里马克笔的笔帽:
“没问题哦——”
女孩的语气松弛,仿佛当她背后的规则条例不存在——实际上,律已经见识过,那条例并不能对卡夫卡有一丝一毫的约束。那孩子可以轻易地毁灭它们。
她唯一的一次失手,恐怕只是在坐班时偷偷看小说被校长抓包,不过那归根结底是小说的错;手握着万能的、近乎可以说是魔法的遥控器,卡夫卡有着这里的绝对支配权。律无从得知,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地位,却忽然想到她曾经说过:
“我永远都只能在图书馆工作哦——”
律感到一种未知的厉害。
室内柱子上挂钟,指针走过下午一点,大家等待对决的开始。不过,律还没摸明白,为什么要选择捉迷藏作为一种两人比出高低的方式——知道她看见卡夫卡,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去等待那时针的走动,她才大概明白:
“只是她自己想玩吧!!”
幸好,大家对这种游戏的接受度也比较高。在孟德尔与法拉第相寻的过程中,大家也可以一起躲起来或者当鬼——这正是卡夫卡想要的。
特别是爱茵,已经开始不时瞟向馆内的书架间,像是在思考一会儿的躲藏地点。
“那么——”
卡夫卡拿出两枚纸签,分别给法拉第和孟德尔。
“找的人限时20分钟,抓到对方就赢了,超时就输了——”
孟德尔点头:
“嗯。”
法拉第也答应,并且面对两枚签,精挑细选着:
“究竟是躲好赢还是抓好赢呢……”
终于,她伸手取了左边那枚,而孟德尔拿了她剩下的。
“小法拉第~!”爱茵说,“我有预感这张签运很好!”
两人同时展开纸签,发现两张纸上都空无一字。
“诶?”孟德尔先抬头看卡夫卡。
“先抬头的当鬼——”
“唔……”法拉第这才抬头。
律看看爱茵:“跟签运毫无关联啊……”引得那孩子撅嘴。
“嗯哼——“
卡夫卡人畜无害地笑。
于是攻守方就如此决定下来了:
由法拉第藏好后,孟德尔去找她;在捉迷藏中获胜的人能率先拿下对决的一分!
至于其他人,卡夫卡也准备了纸签。
律摸了一张:
“我们也要分人和鬼么……”
她看了看大家,其他人的纸上都是“藏”。爱茵说,她已经想好藏哪里了;而图灵吸气,像是下决心要认真对待这场游戏。
律也展开自己的纸签,同时想,很久没玩过捉迷藏了,自己不管是藏和抓都不错——竟然还有些期待呢。
然后,她低头,看见了纸上的字。
“上帝”。
这让她短暂地愣了下,同时打破了她对于藏和抓的二重想象。
“上帝是什么鬼啦!”
图书管理员神秘地将脸藏在手掌后,竟出奇地又一次没有拉长声音,说:“所谓上帝,就是秩序的维护者:这片地界有它本来的秩序。”
“所以是什么意思……”
卡夫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的仪器递给律。律一看,上面有显示屏和按键,按一下能发出滴的声音,同时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动。
“图书馆里不能大声喧哗哦——”
女孩乖乖道,
“这是分贝仪,身为上帝的人需要在四处巡逻,如果身边有人发出了高于一定分贝的声音,屏幕就会亮起,那人视作淘汰哦——”
律手里的仪器数字随着卡夫卡的说话而变大了,果然是分贝仪。
她莫名在喉咙里嘤了一声:
“所以我既不能抓也不能藏是吗……”
但她还是拿好了那仪器:好吧,这就是身为大人必须接受的现实……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游戏竟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
所以为什么捉迷藏里会出现上帝这样的角色啊!
虽然图书馆里不能大声喧哗是正确的,但……
奇怪的DLC增加了!
……
“我开始数了。”
孟德尔轻声细语道。
然后,她趴在桌上,将头埋进手臂里,等待大家四散开去。她的头号目标法拉第,以及友情参赛者爱茵丝坦、图灵和卡夫卡,此刻都朝图书馆深处去,寻找各自的藏身处。
其中,爱茵在第一时间,就径直走向自己看好的位置:
那地方是她曾经经常找漫画书的书架,她记得这一片的书架很高,且设计得厚实稳固,从不会倒;最顶上刚好有空隙,能容纳她小小的身体。于是她决定,躲到上面去!
书架旁有梯子,她慢慢地爬。
爬到一半发现不对了。
她的手脚开始颤抖,好像四周都空空荡荡,整个人悬在空中——好高!
“不、不行,有点害怕~!”
她带着颤音对自己道。
然而她已经快要爬上去了,不想前功尽弃,于是依然前进着;终于,她藏到了书架的顶部。
她一点都不敢向下看,身体瑟缩着。
过了一会,她感觉腿有点麻,稍稍动了一动。可是她的小腿忽然碰到什么,然后那东西刺溜一下滑动了,随后是“哐”——她心头一紧。
慢慢地、慢慢地向书架下看去,她心里充满了对高度的恐惧。然而接下来,恐惧她的不止是高度——
她看见,本来用于登上书架的梯子,被自己弄倒了!
下不去了!
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可又害怕被抓的人找到……于是她让自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她只有重新缩回去,才能躲开恐慌的包裹。
……
另外一边,律既不用抓也不用躲,守在孟德尔身边,等她数数。
她捻着分贝仪的挂绳。
“唔……”
见那女孩还要数一会,她先起身了,走去书架和各种柜子桌子间。
桌子那边有同学在学习,她并不去扰她们,想是大家也这样觉得。于是她转了个方向,上了层楼,去人更少的、有分类的藏书室里。
忽然,她看见小小的女孩身影在藏书室里晃。
原来是图灵。
这么久过去,她竟然还没有躲好。
对方下意识以为是鬼,差点出声,回头看见律手上的分贝仪,忙把嘴捂住。然后——她见律迟迟站在那里,仿佛就要将她暴露似的,忙用手作推的动作,示意律离开。
然而律并没有马上会意那手势。
“诶?难道是健美操……”
图灵脸上渗出汗来。
那女孩的动作,在律眼中,怎么看怎么萌,根本不像含有具攻击性的驱赶意义。她只能在心里喊:别、别待在这里啦!会被看到的!
……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