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和逛周边店不同。女孩并不被那些东西强烈地吸引，毕竟它们既和她喜欢的动画角色无关，也不沾什么联动之类。她只是和她的仆人，走在橙色灯光铺照的砂石路面上，慢慢地散步，体会琳琅的闪光物的海。
月色洒在运河里，波光粼粼，和那些什物一起琳琅着。
她们路过卖花的摊，芳香袭来。所以她们驻足了，这样可以多闻一会花香。
律想，也许可以买花给亲近的人，尽管是在这样一个不算节日也不算假日的日子。她是穿越者，独身，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到这边孑然无依靠；而爱茵呢——她很自然地想到身旁那女孩，她能送给谁呢？
“对了，爱茵，”
律问，
“关于你的家人……”
她知道，爱茵是独自一人搬到这边来的。她家里的情况，律还不知道。或许她可以从中窥得一点关于爱茵摆烂的线索？
然而她得到的答案很简单：那女孩并不是来自多么离奇的家庭。她简简单单地在人抚养下长大，也像其他人一样，承受着期望。
坏处是，总有人期望她成为她不想成为的样子，这也是爱茵曾在某个粉色夜晚同律说过的。她过往的生命，并不同这和律一起度过的一个半多月一样。
好处是，在别人的期望中，她是学术之光，也强大到能够独当一面，所以她可以自己搬出来而不受阻碍。
律心里还是有点疑惑：如果只是不想、不喜欢，为何如此决绝地选择放弃物理学开始摆烂？她预感那背后还有更多的事，但爱茵说过，秘密是女孩子的华裳。
她暂时没法继续探秘了。
继续逛街，花香仍弥漫，久久不散。她们依然流连于此。
爱茵看看律，又看看那些美丽的花朵。
而律按着被晚风轻轻拂起的头发，走到那摊前去了：
“买一束吧。”
爱茵却一惊。
她想，是买给谁的呢？难道……难道是买给她的？为、为什么要给她买？那花是什么意思？她、她们……
女孩的心扑通扑通。
其实，从小到大，送她礼物的人并不多。似乎大家都默认，强大的优等生满心都是学习，不会喜欢各种小玩意。或许只有律给她买过，在周边店的时候。
受着晚街氛围的影响，原本什么都不管的古灵精怪的女孩的心，忽而变得敏感和柔软了。
她问：
“我……我的仆人，是要买给谁？”
律将花茎轻轻拿在手中，怕伤了它似的，回头答：
“买给这个世界，算是感谢和祝福它。”
“呼……”
女孩悄悄呼了一口气。
看来一些从前从未得到的东西，一下子要递到她手中，还是显得有些沉重。
她带些迟疑地问律：
“这个……世界？”
“就是爱茵在的这个世界哦。”
在曾经世界的感觉，有些失却了，大部分还留在律心中。之前的她并不做老师，只懂些音乐，要为了生计奔忙。意外来到这里，却让这地方成了她的休憩之所。
在这里的奇遇，是她生命里从未有过的。
“……那些奇遇就比如，明明前天我还为找不到临时队员而发愁，今天竟然就有两个女孩子要为此争一番了，真神奇啊。”
她由衷地感谢这里。
……
“说回来，至于‘期待’什么的，我也和爱茵一样……”
她的语气忽然放缓了，声音变轻，
“从前的那个世界，期待我成为大人，必须遵守大人遵守的规则，做大人该做的事。”
“唔……”
爱茵愣住了。
律接着说：
“倒不算完全的坏事，毕竟每个人都终将如此；我现在已经是大人啦。”
爱茵听着她的话，心里竟升起悲哀来。
“我的仆人……也活在期待中吗？”她说。
“每个人都活在期待中。”律说。
“我……我期待你成为我的仆人，这也算么……？”
律从爱茵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微微笑了，摸摸她的头：
“我不介意。”
然后，她低头，静静看着手中花的花瓣。
“我们现在过的可是同以往不一样的人生，不是么？有小图灵、卡夫卡，还有法拉第、孟德尔她们，大家都在这里。”
在她说话的同时，河水慢慢流着，发出声响。
她面前那少女若有所思，眼神里慢慢恢复了光芒。
她的右手臂扣在自己胸前，捏着自己的衣领，然后终于也如往常般嗔笑了：
“什么‘人生’之类的话……简直是大人才会说的！糟糕的大人~！”
律取出钱包，为手上的花付款了，同时又挑了另一束，打算给那女孩远方的家人捎去，礼貌性地。
爱茵站得离她近了些。
店主给她一个布袋，她得以提着走了，于是同爱茵，继续在宽敞的砂石路上、运河边上，向前逛着。四周的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投得到处都是，深的浅的，直的斜的。
“我的仆人……今天被艾萨克校长骂了呢。”爱茵说。
“她么？”律道，“我挺喜欢她的，也很尊敬，像是优雅的、我的前辈。”
当然，她先前不免一次又一次地在艾萨克女士面前搞事，可那些……也不能算是她的故意。她运气不好，一切都是运气的锅。
“可是她今天那样训你诶……”
“在我原来那个世界，对人的训斥可猛烈多了。”
“好、好可怜！”
律“哼”地轻笑一声，将空的那只手放到衣袋里。
不管怎样，她想，以后可不能再随便惹艾萨克女士生气了。
聊着聊着，她们走过了好几家搭着棚子的摊位，这才想起该看看旁侧卖的是什么。现在她们手边的一家，棚子下立着好几个衣帽架，衣服挂在上面展示；还有货架里，都是叠好的衬衣裙子之类。挂着帘子的更衣室在摊位最里面。
“啊，衣服。”
爱茵忽然开始打量律。
“我的仆人，平时总是穿简单的衣服呢。”
律答，因为很方便。
“像大人一样~！”
爱茵执意要给律选衣服。
律并不抗拒，毕竟上次已经穿过最极端的女仆装了。同时，她竟也开始反向思考：爱茵，还有女孩子们，平日里都只是穿学校制服；在家里，那孩子平常穿睡衣。似乎也没有什么新奇的。
那么——她能不能有天学了裁缝术，弄点更特别的服饰给她们穿？——这个想法在她心中闪现了一阵。
“呐呐，我的仆人，快来试试这个啦~！”
不等她思考完，爱茵已经拿了一件衣服在催她了。
“好好，这就……”
她定睛一看。
“这种风格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