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屏幕上炫光撕裂的特效炸开，蜥蜴怪物在带声巨响的慢镜头中升空，落地，扑腾两下。大写的“K.O.”闪白。
第一回合被拿下了。
孟德尔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在打完后伸懒腰，或者转头哈哈大笑。她只快速按着确认键，等待法拉第，以尽快开始下一局。大家都看出来，她不是在玩游戏，她是在赢。
而坐在她身旁、为她对手的少女被打得手忙脚乱：
“孟德尔！这个也……”
“规则上没说不行就可以做到。”
“唔……”
一旁的律想插嘴，但实际上不敢明着说出来：其实她们什么规则都没定啦。所以她只是莫名笑了笑，看上去像是在走神。
她双手撑着矮背的椅子，身侧是坐在爱茵桌子上的卡夫卡。她留意到那孩子刚才竟看得十分专心——明明是碾压性的无悬念的比赛——为什么呢？她问。
“这个嘛——”
卡夫卡压小了声音。
“我也一直想这么玩来着——”
“像孟德尔那样！？”
“可平常玩不到呢——”卡夫卡道，“如果对手是爱茵的话，她不怕这种赖招——”
言谈间，爱茵已经溜到了法拉第的身边。第二回合的选人阶段，孟德尔依旧秒锁了同样的角色；而法拉第听着爱茵的话：选这个！
孟德尔对身旁发生的事没什么反应，像是根本不怕。
屏幕闪烁两下，准备开始。
爱茵对法拉第道：
“要是小孟德尔发波，就用这个键加这个键加这个键晃过去，要是她按连射技，就再加这个和前推可以出格挡，近了就直接跳不过要小心被对空……”
“哪哪哪个键和哪个键……！”
比赛很仓促地开始了。
孟德尔操作的武装萝莉开局就往那角落一蹲，大家都知道要发生什么。而法拉第还在“这个键”和“那个键”的迷糊眩晕中，甚至连之前记的招式都忘了。
炮弹袭来。
“呜诶欸欸！”
法拉第操作的角色又一次被打飞了，连带着现实里，女孩的眼镜都被打掉了。慌忙中她尝试按爱茵告诉她的连招，但怎么都搓不出来——忽然屏幕上角色变了个动作。
“这是……”
虽然她没搓出来想要的招，但是发现自己可以防御！
角色摆出防御架势，在被炮弹击中后只微微地后退一点，血条也仅削减薄薄的一层。她死死地按住那个键，生怕再被打到无法动弹。
于是奇观形成了——
两人分别蹲在屏幕上的两个角落。
一边在无限发波。
一边在无限防御。
爱茵看呆了。
律不免怀疑这游戏的设计：远程攻击居然没法破防——没有设计个扣除能量条之类的？同时她又想插嘴，实际上又不敢明着说出来：其实两人选一样的角色对着发波，比现在这样有观赏性……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图灵，在此刻也彻底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自己之前玩的格斗游戏不对？格斗游戏不该是互相拳击么……她们这又是在干嘛？是自己的技术不够达不到这种境界？
“难、难道……真正的高手已经像书里的东方人那样……不用拳脚而用气什么的决斗了！”
律满脸黑线：“放心，你是正常人……”
孟德尔依然不断按着远程攻击键，按得不猛烈，只每隔一小会按一下——甚至有心思考虑怎样不伤手柄。
她很有耐心这样耗下去，因为胜势始终站在她这边。法拉第虽然在无限防御，但她的血条还是会慢慢减少。
一切都还在规则之内。
法拉第在茫然中丢失了对策，只得于角落暂时地苟活。要是这管血掉空了，她便是在格斗游戏里输了两回合；也在总共的比赛中输了两回合。她将彻底输于决斗。
房间里逐渐安静。
“……”
这种回合要耗费的时间不少。爱茵惊觉，这样下去饮料不够喝的——因为这里的饮料很少零食却很多，搭配不均衡！
“我的仆人~！快去买一点啦！”
“现、现在？”
爱茵指了指屏幕正上方指示时间的“无限”符号。
“参赛选手需要补充能量的咯。”
“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吧……”
律勉强走了两步，远远地又看那屏幕里的单调对战，确认局势不会发生大的变化。法拉第和孟德尔还在酣战之中，而图灵试图从那屏幕上学到点什么，卡夫卡温柔地看着大家。
她出卧室去了，将卧室门轻轻掩上，顺手取了钥匙下楼，往便利店走。
……
思维短暂地从游戏里脱离：如果买可乐的话，是买几瓶呢，还是买一件呢。她走着，街面在她身侧挪移，光照到脸上，到达店里了。
取了购物篮。
还是买几瓶不同的吧。
她在冰柜里挑选。
去收银台结账。
“一共是……”店员一样样查看着，向她伸出手来。
“呜诶！”她猛地后退。
“诶！怎么了！？”店员也被她吓到了。
“我……”律汗颜，“以为你要对我发波来着……”
店员呆立，许久后开口：
“要买格斗游戏话需要去街对面……”
“没、没事……我我我开玩笑的！”
律羞怯地收了自己要买的东西在塑料袋里，匆匆逃离了便利店——我在干嘛！
果然心思还是逃离不了那比赛，她想，从未见过有如此的奇观……就像一门心思只想赢的小孩子斗法。盘算一下，这时候法拉第的血量应该落到一半了，等她进门时可能会更少。
她在黄色灯光里走入小楼，上楼梯，听见爱茵的家里忽然传来惊呼声。
“嗯？！！！”
那声音是大家一起的。
她有些疑惑：难道局势发生了什么变化？
或者说……爱茵上手打了？
她插了钥匙进门，先将一袋可乐什么的放在餐桌上，然后想，不对，是要拿进房间给大家喝的。于是又将袋子提起来。
这时爱茵卧室里面没有声音了。
她推门进去。
仿佛走进了复活节岛石像的阵列中——女孩们的表情同那些石像一模一样。屏幕上，“K.O.”久久地停住。
更奇怪的是，赢的人竟然是法拉第。她的血条仅剩一丝，旁边写着（x1）；而孟德尔血条空了，旁边是（x0）。
意思是，本来三局两胜的格斗，她离开时是0:1，回来时变成了2：1。孟德尔一管血都没有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扳回了两局？
难道是谁手打的操作？那不像是法拉第能做到的。是爱茵？可手柄不在她手中。大家的脸如石像一样。人也同石像一样，沉默，立着，任由律走过她们身边。
游戏出BUG了？
她疑惑地在房间里四顾。
突然，律看到法拉第身旁的地毯上放着什么东西。
在看到的一瞬间——
她的脸也立马变成了复活节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