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交待！！！”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爱茵的眼瞳黯淡。
“为什么是看垃圾的眼神啊！！”
……
在律被女孩子们目光乱箭围攻的时候，图灵跑出了爱茵家。
暮色里，路灯的光圈在地上晃，呼吸声乱，女孩的脚步声疾驰过石板。
天空上没有挂几颗星星，在暮色里——听见铁门吱吱开了，重重关上。 撞掉的笔筒摔在卧室地板上，笔撒一地，女孩的白袜子踩上去，蹭了一划蓝色的水彩。狂乱的纸张翻找声，混杂在风扇机的运作声里。
“纸……题纸在……”
图灵叨着，手上忙活不停。忽然，她转头，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开：“啊！”
原来她要找的那张纸，被发现它的二姐丢回床头了。
她如藏珍宝般将那东西抱在怀里，虽然那东西对它来说，不算珍宝，而算诅咒。
敲门声传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大姐的声音：
“诶——小艾伦的那封信，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在房间里应：
“这不是信啦！不给看！”
她姐姐的笑声从门缝里溜进来：
“我们的妹妹长大了呢——”
图灵将羞涩鼓在腮帮里，眼睛水汪汪，不理外面那说笑，只打开自己抽屉，找了文件夹，将律的题纸收进去。她捧着文件夹原地转了几圈，房间里好像没有一个能突显出保险功能的地方。
她只好将文件夹放回抽屉，这样还觉得不太安全，尽管已经没有人会来取那题纸了。
她躺到自己床上，想起情信什么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只好将被子的一角放在嘴里，闭上眼，使劲咬，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情信是不存在的。现在唯一的事，只有一定要快点把那东西还回去。至于自己和律身上发生的误会……她更用力地叼住被子了。
那目的显然在今晚无法实现，于是她很想赶紧跳到明天。
她闭上眼。
设想的归还画面从她眼前的黑暗里浮现，然后她发现，如果直接还回去的话，会被看出是自己偷了题纸，那样就太尴尬了。
这可想而知的阻碍将她从准备睡觉的姿态中拽出来，她坐起，自言自语。
“偷偷进那家伙的家？不行，那样也会被发现的。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放过去能让她看到，又不用见到我……”
她沉思。
“啊，那家伙是老师……办公室。”
她想到了归还题纸的方法，正好明天周末，学校里没有什么人。律也一定不会去自己的办公室的。于是她打定了主意。
看看钟，实际上还不算晚。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煎熬在今晚里，满心期待地要在明天彻底解决题纸的事。
她再次闭上眼，听难捱的秒针滴答。
……
天仿佛一下子亮堂了，一看时间，转眼已是【周六早上】。
仿佛是体内躁动的生物钟催着她起床似的，图灵打开抽屉，拿出装了题纸的文件袋，冲出了家。
清晨的街景挪移，有些店铺在暗色里还没开张，电线杆也没睡醒，让电线无聊地耷着。木招牌在人行道旁孤单面向马路，一间店旁还有独凳，一摞传单放在上面，静止。
她走过德尔斐学院的大门下。 肌肉记忆驱使着她，顺着熟悉的道路从林荫道过，走进教学楼。
她并不看门牌，完完全全被自然力驱使，来到一间教室，走进去——
她面对成排的阶梯座位，发呆。
这里是教室，不是办公室。
然后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平常她只在律上课的地方见到那家伙，从来不曾听过她有一间办公室——那家伙有办公室吗！？
她回想，中午的时候，律好像总是回爱茵家。自己竟然先入为主地以为那家伙在这地方有一席之地了。再一想，满身靡靡之音的家伙恐怕不需要在圣洁的学院里拥有那种东西……
总之，她失策了。
抱着文件夹，四顾茫然。
……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许久。律、爱茵和其他女孩子们都没有出现在上午的学园里。她在心里尝试和演练，试图寻找一种能悄无声息还东西的办法——最终发现，自己恐怕只能铤而走险。
直接去爱茵家吧——将题纸从文件夹里取出来，悄悄揣进口袋，然后去爱茵家，趁律她们不注意，将它丢在某一个角落。
是不错的新计划，她却因这计划的不错，得了轻松的空隙来自责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都为自己做这种事感到不齿，都怪她当时一时迷乱偷了律的题纸。
没有办法，去吧。
她抱着空的文件夹，走出了学校大门，抄了近路往爱茵家方向去。
那近路是一条窄巷，当然，这时太阳已经起来了，照得那路亮堂堂，看上去并无危险。
她穿过去。
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看着。
那第六感真真切切，但她一时间没有在意。因为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题纸的事，同时太阳光照带来无穷的安全感。
“汪！”
一声犬吠从身后传来。
她的心从原本的事中抽离出来，然后看见了——又是那老冤家。好巧不巧，它偏偏出现在这一刻和这里！
她生怕被偷袭般转过身，看着那先前已见过几面的黑犬。
“怎么老是你啦！”
她想，倒霉。
她很愿意拔腿就跑，但那狗狗抬起身子，像是即将和她竞速一般。她忽然又不是很敢赌了。
它逼近了。
她后退一步。
“你你你又要做什么啦！”
她不明白，难道是自己看上去很好欺负，才遭到那东西的反复袭扰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它好像不满上次被击退的结局，这次更加凶猛地朝她吠叫了。
下一秒，它亮出牙齿，直接朝她猛扑过来！——
“救、救命！”
图灵抱住头闭上眼睛。
“我来了！”
她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那人仿佛是来救她于水火的——黑犬像是看到什么，一下子安分下来。
图灵慢慢睁开眼睛。
“诶、我……”
得救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
是谁救了自己吗？
她慢慢转身，想去看身后来人的样貌。没想到就在她转过去的那一刻，眼前出现黑洞洞的枪口。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
女孩没搞清楚情况，吓得文件夹掉在地上，两手高举。然后她看见了，对面竟是这一带的卫兵小姐。
卫兵用手枪对着她的脸。
盯着她。
她看见对方衣服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她小心翼翼开口了，“我什么都没干……那、那狗狗一直缠着我……”
对方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道：“那说明你身上有罪恶的气息，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唔……”
卫兵招呼黑犬。
“巴库，过来。”
“竟然是警犬！？”
“不要动，”对方的枪口顶过来一点，“巴库的确是警犬，虽然是胆子比较小的实习生，但它鼻子灵，能闻出人身上罪恶的味道。”
“诶诶诶诶——”
那狗狗的身份让图灵大吃一惊。难道它之前一直缠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罪恶吗！？
“不管是谋害他人的打算还是羞愧之心，它都能闻到。你做了什么？抢劫？盗窃？谋杀？纵火？诽谤？”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
对方连环的盘问让她慌了。
“你……”卫兵下眼睑一抬，“在我说到盗窃二字的时候，你眼神飘忽了吧？”
“啊！这、没……这个……这个……”
图灵的呼吸急促起来，衣袋里那张题纸好像在搔她的痒。更何况，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要被卫兵抓住的阵仗，手足无措。
“口袋里是什么？”对方问。
“我……我……呜……只是只是纸而已……”
“一张纸紧张成这样，你很可疑啊。”
图灵害怕到脑袋空白，自觉伸出双手，引得对方反而一愣，耐人寻味的眼神投来。
手铐明晃晃，咔嚓。
“呜……”
“跟我走一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