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小房间不大，窗帘一开，采光却很好。
在这里度过一夜后，律自地铺中醒来，见亮堂的白昼光漂浮在天花板上，像清澈的湖。
身体暖暖地被被窝包裹，自己好像睡在伊甸园的草叶当中——她的脖颈好像有蕨类植物的细叶在骚动。
那挠痒的轻丝顺着她肩颈滑下去了，身旁还贪睡着的爱茵翻了个身，原来想象中的蕨类植物是女孩的发梢。
律继续看着天花板。阳光的照射让头脑从昏沉中慢慢蜕出活跃了，思绪清醒起来。
她感觉可以起床了，上半身便折起来，连带着被子也掀开。爱茵的睡衣散开，小腹露在空气中，同时，梦口水也在嘴角挂着。
“早上还是有点冷啊……”
律两手环抱，摸摸自己的两臂，手掌捂住温热。她又看看爱茵，昨晚才淋了雨，今早又如此敞开睡着，便伸手去，把她的睡衣扯正。
“烤面包——”
卡夫卡带着手套端着面包来了。
“还有温水——”
律转头，见那少女将早晨餐点放在地铺旁，心里顿加喜爱。
而那热烤面包的香气，让爱茵在梦中动了动鼻子，水灵的眼睛当即睁开，第一时间看见律的手扯着自己的衣服。
“我的仆人！在想什么~？”
“别着凉了啊……”律应答。
“真的吗~？”
爱茵的嘴角轻轻一翘。
律盯了她两眼，哼一声，偏头。
“假的，因为笨蛋不会感冒。”
“果然是……唔，喂！”
爱茵握拳放在胸口。
律拿起卡夫卡端来的玻璃杯，喝下温水，方才察觉到自己一直有些口干。现在口中的不适一下子洗净了。
而爱茵爬过来，把面包叼在嘴里，自然而然地钻出了被子的覆压。
“Nya唔~！”她将面包对着律，因嘴里叼东西而只能咕哝，“我像不像是马上要去上学？”
“动画片里这种梗太多了啦……”律汗颜。
卡夫卡两手捧着另一片面包，站着，恭恭敬敬地食用，然后满脸欢欣地，在一个沐着阳光、不带威胁感的角度看她们。
“小卡夫卡的面包真好吃~！”
爱茵说。
卡夫卡笑：“其实都是烤面包机的功劳——”
“每天早上都吃这个？”律问。
“因为我只会做这个呢——”
那孩子又拿出几个瓶子，
“当然，要加上沙拉酱和番茄酱也是可以的——”
爱茵举手：
“我要~！”
于是沙拉酱和番茄酱被毫不留情地调到烤面包上。连携的配料美味。
律也尝了尝。
“会嫌单调吗？”
“已经吃习惯了哦——”
卡夫卡捧脸，又睁眼睛凝视律，说了句各个词汇间不搭调的话，
“不过，如果图书馆有一名厨师长的话，一定会非常可爱——”
律未理解到话语中的点：
“为什么是厨师长……”
而图书管理员少女只笑而不答。
……
收拾好地上盘子和杯子，律和爱茵也将地铺卷起来。要放在自己家里，她们指定是不叠被子不收床铺的，但在这里却不好意思无所行动，留得地面一片睡过的纷乱。
她们穿好衣服，照照房间角落的全身镜子。律随意地扎起马尾，擦擦眼镜。而爱茵没有管她自己的乱发。
打哈欠。
——这下总算是起床了。
所以，今天做什么呢？
律盘算，周末只剩一天了，得结束法拉第和孟德尔之间对决的事。昨天一天没有看见她们，今天得由她来出题了。
在此之前，先给她们打电话吧——告诉她们自己和爱茵在卡夫卡这儿。还有小图灵，也可以叫过来一起玩——
她可能心里还害羞，但其实，因为昨晚那场过分到洗刷一切的雨，题纸的事，律已忘得差不多了。
律拨了电话。
“嘟嘟——”
将大家都邀请了一遍。
接下来便是出题的事。前两次是躲猫猫和格斗电游，今天的项目，她还得仔细思考一阵。要就地、继续在图书馆玩？还是换个地方？
“暂时没有头绪啊……”
她开了一包小虾米零食，捻一块在嘴里嚼。
在她思考的时候，爱茵在卡夫卡的房间里四处观摩。因昨天淋雨来到这里，洗睡匆忙，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神奇的小卡夫卡的住处——
“有好多书~！”
她摆弄书桌上的那些册子。
“诶，是新的漫画……”
“想看都可以看哦——”
“好耶~！”
爱茵迫不及待翻起来。然而漫画书的内容似乎并不如她所料。她娇俏的嘴角忽而平了下去，嘴巴微微张开，眼瞳失焦。
“这是……”
卡夫卡清白地笑。
律长长地“诶——”。
空气里的沉默好像只在说一件事：人与人的XP并不相通，房间只觉得她们吵闹。
……
花了好大劲，爱茵的心思才甩开了刚刚摄入目中的那些东西——幸好卡夫卡给她拿了平日大家都爱的另一种漫画来平复心情。女孩的行动里好像带了点歉意，那感觉却让律莫名想再摸摸她脸——实在乖巧呢。
爱茵重新看起别的东西来了：
“小卡夫卡，这是什么？”
她指着房间的窗框。
律也看过去。
那窗框上，自下而上排列着许多刻痕。她明白了，那痕迹的背后是时间——卡夫卡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自己的身高。
“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记……在这个房间？”
她想起来了，啊，少女永远都只能为图书馆工作——这是卡夫卡说的。
“上了高中就发育得很快呢……”爱茵用手比着刻痕的间距，嘴角又不安分了，“啊，说到发育……”
（进行了数学问题的讨论。）
“所以啊，比例啊公式啊什么的……才有用嘛~！”
“意思是别的数理问题全是无聊的东西？”
“当然~！”
爱茵咬唇。
“我的仆人，讨论得很激烈嘛……真是受不了你这种家伙~！”
“喂！是谁先提这种话题的……”
那房东少女看看自己，看看律，又看看墙上的刻度，耸肩，
“哼——也罢，毕竟在场的人里，适用那公式的只有小卡夫卡吧~？但没有公式未必没有市场，所以得出结论——数理问题全是无聊的东西！”
“别从数学问题跳到现实主义啊……”律登时看着有些愤怒地皱皱眉，说，“虽然不完全能听懂，但竟然少见的认真学术起来了……“
“西西弗斯酱——”
卡夫卡拿起一把木制的梳子闻了闻。
“呐，我的仆人……“
爱茵忽以百媚神情作探听状。
“换个话题啦！”
律不理会她。
……
很快，女孩子们抛掉了奇怪的话题。
窗框的刻度依然在那里——律朝刻度那边看去，看到窗外，看到德尔斐的校园。熟悉的道路。相比周六，周日的人也多了些，小吃摊重新运作起来了。
“嗯……”
她看了看那边，为了在对比之下不让自己显得寥落，又吃起了小虾米零食。
脆弹的嚼劲里，闪电击中她。她的视线一直都在有答案的地方——她忽然想到了，法拉第和孟德尔的对决其之三，可以有些怎样的活动。
“我想到了！”
她穿上鞋子，到门口，
“等我一下，一会回来！”
于是她出门去了。
在她离开小房间的时候，法拉第、孟德尔和图灵相继找到了这里。卡夫卡给大家都倒了热水——还有零食。
“我的臣民~！”
爱茵也招呼大家。
“这里好像秘密基地呢！”
图灵进门脱去小皮鞋，见到前辈，眼睛大睁却低头，踩着白袜的脚步轻缓下来了。孟德尔还带着书。大家随意地散落在房间里。
至于法拉第，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接过卡夫卡的水，喝下去，感觉人热乎乎。
然后，一股能量冲上鼻尖。
她娇憨地轻喘一下，立马抬手。
……
“阿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