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尔一直悄悄看着法拉第的脸。
“小法拉第？”
爱茵突然说话，让她和法拉第都微微口哆。
“生病啦~？”
“啊——”法拉第揉揉额头，摆摆手，挤出笑来，“呃，只是有点小感冒，一点事也没有啦……”
“说明小法拉第不是笨蛋呢。”
爱茵想起律的话来。
孟德尔继续盯着法拉第的脸，良久，用比叹气轻的语气，小声说：“真的？”
法拉第眼眶一抬，意外般道：“诶？孟德尔说我？我……我你还不知道嘛？只是感冒而已，我不怕的啦……”
“唔。”
两个女孩一个信誓旦旦，一个茫茫然应。
这时，卡夫卡起身，喉咙里轻轻哼着歌，打开窗户，暖色的太阳光线从外面直直进来。她把抽屉里的风铃挂到窗框顶上去。
快到中午，气温慢慢让床和地毯变暖，而微微的空气流动，让风铃发出清脆响声。
“也有毯子哦——”
“啊，我，”法拉第却下意识摆手，“我……我很好！”
她端坐，等着大家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
可大家还是统一地看着她，她试图换个话题：
“这个……啊！对了！果、果真是柊律老师给小图灵写了信吗？”
图灵浑身一颤，脸红起来。
“啊、已经……已经澄清了啦！”
“这样啊……”
法拉第本想继续追问，但要打喷嚏的感觉又一次从鼻内传来。她只好转而去屏住呼吸，“嗯……”地捂住脸，等那感觉慢慢平息。
小房间里一片清净的情景。大家慵懒地看着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像是把夏日的空气当作温泉，一面泡着，一面露出惬意的神情。
……
同一时间，方才外出的律，来到学校的小卖部。
稍稍看了看货架上的商品，她没拿什么东西就直奔柜台。柜台老板娘坐在那里，翘二郎腿，叼着果冻盖看时尚杂志。
律漂移到她面前。
“那个……”
老板娘的视线从杂志上移来。
“拿一包扑克。”
她用手指比一，心想商店的柜台一般都会有这种东西。这就是她透过窗户、看向小吃街时，所诞生的灵感的结晶。
当时，她看到那自己曾探索过的地方，想到一个人，一个玩24点的女孩子——她便想，把那游戏拿来当对决的题目，岂不正好？
这灵感没有耗费她过多的脑细胞，她欣然，又因那游戏规则简单，觉得它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合适之选。
于是，她到这里来买扑克牌了。
老板娘低下头去。
律静静等待，直到发现对方只是在继续看杂志。
“诶？”她不解。
“这里是学校啊，你要买那种东西？”
对方的话让她脑中一醒。
“唔……差点忘了这里是学校了！”
她对自己说，
“等等，德尔斐有这种校规么，不允许玩牌什么的……可曾经不是有很多人都在玩24点么？一副牌应该没事吧……”
好像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能不能玩牌，而在于她知不知道有这种校规。对方先瞥她一眼，然后抬头，同她四目相对，以一种暂时的权力者的姿态，加剧着她表面的尴尬。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对，我是大人啊！
难道是跟爱茵她们混得久了的原因……
她再度举起手，自如道：
“我要扑克牌。”
对方果然合上杂志，俯身去柜台最下方的抽屉里拿了。律莫名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成年人的权力感啊。然后，她轻快地微笑起来。
老板娘将一副扑克牌放在台子上，张开五指。
“五块币吗。”
律打开钱包，手指伸进去，捻出五个硬币拿出来。
然而，她发现，当自己取出那五颗后，钱包里竟空空如也了。再一想，这个月才过一半多，自己留在家里的那些恐怕也撑不住了——嗯！？
原来实习教师的工资比原来的要少得多，而这个月，她却放肆地唱K买周边吃零食了。更何况，她自己的经济管理也有提高空间，总是月末吃土，不然也不至于流落到要划渔船出来找工作的地步……
这个问题，竟然现在才显露出来。
所以这区区五个硬币，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有些痛了！
“难、难道为了一次性的扑克牌就要……”
她拿着硬币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老板娘将扑克牌往前推了推，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看她。一种“掏都掏出来了，五块钱还犹豫不决啊？”的空气登时如烟雾弹爆开般弥漫。
律假装观赏硬币上的花纹，保持着甜蜜的微笑。
“嗯……”
成年人的权力感转瞬即逝。
……
在思想斗争后，她还是将硬币往前一递。
老板娘伸手要接。
她猛然将硬币举高，让它们在灯光下闪耀。
“等等，这……”
老板娘换了条腿来翘。
律深吸一口气：
“是……是假币啊！”
正义的光辉从她身后发出，照得老板娘有些睁不开眼睛，被迫用杂志遮挡她伟岸的身影。然后，她僵硬地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说，既然是假币就不能让它们流入市场了。
“所以……我……我不买了吧……哈哈……”
律将五枚硬币放回钱包，好像是在封印什么妖魔。
老板娘沉默了。
她带着正义的光辉，转身，昂首挺胸，脸上挂着汗水——用端正的步伐，坚挺地，坚挺地走过了货架间，从小店门口走了出去！
走出门，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呼……”
心里流下感动的泪水。
做了一件正义的事呢。
呜。
……
她在店门口歇了一歇。正当她想着下半个月要怎样活下去时，一个人来到了她身边。她抬头，发现自己昨日才见过那人，熟悉的制服，熟悉的徽章。
“我刚刚听见有人很大声地说假币……”
卫兵小姐询问她。
“是你的声音吧？假币的话我得收走。”
“嗯？嗯？”
律左顾右盼，发现身旁没有一个人。
“呜啊！？？？”
卫兵身边的警犬巴库也朝她吠叫。
“等、等等！……这……这……”
她握住了自己的钱包，引起对方的怀疑。然而，下一秒，她却说出了让对方震惊的话：
“这是我最后几分之一的命了啦……！！”
“别、别激动……”
卫兵讪讪道。
……
————
过去了几十分钟，图书馆房间里的少女们等到了律的归来。然而，她们却看到她莫名一身的狼狈样：总算是迎着卫兵小姐看笨蛋的眼神，和她解释清楚了，没让自己最后一张手牌被爆掉唔……
“嗯？我的仆人……”
爱茵张着眼睛。
律却没来由说了句：
“所以啊，租赁经济对于现代人来说真是不可或缺！”
“你在说什么……”
大家都看着律，一脸狐疑。
风铃又发出叮叮的响声。律看见它，好像被安慰了，说，啊，什么时候挂起风铃来了。于是她走进屋，向大家宣布，法拉第和孟德尔的第三次决斗，题目已经有着落了。
“嗯……”
但大家仿佛更关心她的精神状态。
……
“哼哼，不错……”
门外传来又一少女的声音。
阿庚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小吃摊街上的围裙，吹着泡泡糖。
“竟然能想到找我借牌嘛，还有，学校里又有人开始玩24点啦？”
律向大家介绍了她——刚才从小卖部出来，去了一趟小吃街，将她邀了过来。
“哈喽哈喽——”
她也和大家打招呼。
“新女孩子？”爱茵小声嘀咕。
“所以第三题是玩牌……”律一拍手掌。
“牌。”孟德尔重复。
……
这次，一听到有牌玩，阿庚好像一改上次的调笑姿态，两手乖乖揣兜里，可爱地看向律：“不赖嘛，穿越者。”
然后，她拿出了随身的扑克牌。
律感激涕零。
可对方话锋一转：
“等等，既然邀请我过来，不让我先玩一把，不太好吧？”
“呀，让我来玩都行。”律欣欣然应。
“她就是你上次说的‘对手’吗……”爱茵反应过来，“诶？仆人加油！”
阿庚满意地点头：“好啊。”
于是她们决定，在法拉第和孟德尔的比赛开始前，先短短地进行一小局。
然后，那女孩低头，用手掩嘴，露出坏笑。
她说：
“赌大还是赌小？”
律愣了一下：
“赌……大？”
然后更愣了：
“嗯？——诶！！？”
那女孩看向她的钱包，继续坏笑着。
“喂，不玩点小钱可没意思啊。”
那笑容好像在表示，穿越者，我说过要放过你了咩？
“别让校规崩坏啊……！”
……
————
“诶，话说一直要比赛，却一直在发生不得不让比赛推迟的事情呢……”
不知道是谁吐槽了一句。
法拉第继续感觉自己晕晕乎乎。
——但它一定会很快到来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