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女接近的一瞬——
手指骤然紧握。
图灵稳稳地抓住了书卷的另一头，手指传递的力好像也稳住了她的心。就是如此地，让前辈欣赏自己吧，她想。
随后，她带着自信猛然转身，借转身之势，拽起那书卷要冲。然而，她和爱茵并不那么默契，就在她猛拽之时，爱茵还没来得及放开书卷的下端。
那小前辈被这样突然的一拽弄得惊神，脚步一绊，径扑向图灵去。而图灵觉察不对，重新回头，却为时已晚。
“扑哒。”
书卷掉在地上。
“呜——”
图灵也侧倒在地上，皱眉，喉里发着呜咽声音。她眼睛还下意识紧闭着，身体也蜷起来，不过，意识在摔倒的那一刻滚了一圈，竟也清晰了：
和前辈交接棒时摔倒了。
她握着的拳骤然松开，上身慢慢变成平躺，眼睛也慢慢张开，直直地看向天空。天空上除了云什么也没有。她的两唇慢慢打开，气流在唇齿间游移。
“……”
这时候，脸颊上传来湿润感觉。
摔倒的不光是图灵，爱茵也扑下去了。那女孩全身猫一样缩着，就在刚才的瞬时，她的唇轻轻碰到了图灵右脸，蜻蜓点水般小巧地接触。
小图灵登时如触电一样。
头发压散在地，眼睛张得大大的，瞳内似有水面波光一闪而过。她任由自己倒在地上，没有尝试支起自己的身子，也没有推起爱茵。
天上的云好像停止了流动。
……
在两女孩摔倒的时候，律反应了过来，从旁侧快步靠近。图灵清醒了下意识，在余光里看见她走近，忽忙叫道：“别别别别别扶我——”
律见她喊声激烈，以为是摔痛了，俯下身来。
“别扶我啦！”
图灵只好花更大气力叫了一声。
律这才停下，收回了手。
“真的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啦！一点……嘶……一点都不痛的！”图灵扯嗓子用高调语气道，“我、我自己能起来的啦！”
“好吧……”
律关切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图灵和爱茵，总算确认她们没有大碍。然后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摆烂与自律行为学》打开了，正好翻到其中一页：
“人常常渴望成功，有时却故意不受控制地背道而驰，此为约拿情结。”——律不求甚解地扫视一眼。
再看图灵，那女孩久久地在地上没有起来，也噤声不语，就这样和爱茵轻轻贴着。她好像接受了自己的倒地，一点没有要动的意思，僵起嘴巴，眼角却酣眠般拱着。
律以为她在勉强自己，想，实际上已经疼得动不了了吧——于是二度尝试去拉她起来。然而她一动，对方却抬起没被爱茵压住的那只手，应激道：
“别别过来啦！你这家伙！”
“原来没事啊……”
……
一小会后，爱茵晃晃脑袋，爬起来：“唔……刚刚摔得好晕……”然后清醒，发现小图灵在自己身下：“啊呀！？我的仆人……糟、糟糕了……”
图灵却别过头：
“没、没没事啦前辈……”
“唔……”
两人慢慢起身，拍拍灰。图灵本以为自己会摔得很痛，一摸腿后侧，竟发现除了有些僵直外没感觉了——也许是自己在地上赖得有些久的缘故。
孟德尔和卡夫卡都以待机式在旁边站着，尽管开始也想要帮忙，在见律被拒绝后，便也停止了上前。现在训练总算恢复正常，她们也动起来。
律擦了擦额角，方觉天气开始有点变热。她看到图灵大腿后边有一片被摔到的红——因对方穿的是运动短裤，算是特别明显。于是她没忍住，蹲下，“这里有些伤到了呢”——同时担心地用食指指背一碰——
“喂！”
小图灵惊直，手掌往后一甩，高度正好是蹲着的律的脸上——“啪！”
“呜啊——”
“……啊！你、你这家伙……”
大家将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用奇怪的目光看律。律见自己被这样看着，忙道，刚刚只是突然没忍住……可大家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好吧，现在可以确认小图灵没有大碍了……”
律捂脸兀自道。
“老师……经常做这种事吗。”
孟德尔像是在提出学术猜想。
……
一直到半晌后，奇怪的氛围才慢慢溶释。这下训练彻底恢复正常，律重新卷起那本书，图灵接过它。
那女孩眼里似乎还映着刚才倒地时的景象，若有所思——但还是转过身去拍拍脸。准备作为第二棒起跑。
“诶——”卡夫卡莫名发出声音。
原来是天上有鸟飞过。
大家的视线被那小鸟吸引，在空中形成一道长迹。这让女孩们的眼睛都亮了一些，尽管那只是这一带常见的普通鸟类。卡夫卡摸摸自己的脸，爱茵啪地轻轻拍合双掌。
直到鸟飞入不远处的小楼群，看不见了，图灵才转回脑袋，朝着要跑的方向，深呼吸后跑了出去。
大家看着她跑了出去。
……
少女在树荫下努力地跑步，本来就小的身影在远处显得更小。穿过小栏杆，从一侧跑至喷泉后方，被飞起的喷泉水遮住身影，又从另一侧出来。她脸上似有似无地带着红晕。
爱茵远远看了一会，清新的空气摸着她额头，她眨眨眼睛，道：“我的仆……”说着却没声了，因为同时她转头，见律没了踪影。
“诶？人呢？”
爱茵四顾。
“那边。”
孟德尔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爱茵歪头去看，那是小公园广场的出口，“喂喂，临阵脱逃哇？”
卡夫卡等着接图灵的棒，孟德尔站定不动，爱茵不知道律的消失是去做甚，便亲自去找。她走到有小石桩的那边，下两级台阶，向街道左右顾盼。看见街上，律正朝这边走来——她是要返回女孩子们身边的。
“我的仆人去……”
爱茵朝律身后直直看去，稍远处，是卖西瓜的地方。
“竟然偷偷去买西瓜——！”
然而向她走来的律，手上并没有提东西。先前，她自然是在向瓜摊那边走，因觉夏天的早晨不比春天，还是需要一点水分——可走到一半，蓦然想起钱包里钱所剩无几——还是只有五个硬币！竟然不像游戏一样每天资源会刷新——故折返。
律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惆怅神情，直到看见爱茵，才抬了抬眼皮。爱茵在原地等着她过来，叉起小腰，道：
“那边有西瓜，我的仆人是去偷吃了吧！？”
律摆手：
“怎么可能吃这么快！”
“没有吃……？”
“当然咯。”
“喔……”
爱茵神情茫茫然地看看天，然后眼睛回神，怀点坏意看着仆人笑：
“那是不是只剩偷了~？”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