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了很久,可花花依旧没有醒来。
难道是魔力使用过度了吗?
阿洛夫清晰地记得,之前赛菲也曾因为同样的情况陷入昏迷。
他知道停留在这里其实并不安全,可此时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就算是潜伏,未免也太有耐心了吧?
灌木丛外的火焰早就熄灭了,借着月光和地面上的积雪,阿洛夫能够看清花花那头浅蓝色的短发。
其实他早就知道花花是纹澜人,就这样被留下和花花独处,这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照顾花花的心情,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在对待花花的事情时,他和安伦以及兰利其实都秉持着同样的态度。
不管在什么地方,人种歧视的情况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的。
纹澜人是三大人种之一,虽然在这个国家里,兰德人在人口上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大多数纹澜人和兰德人相处融洽,人种间的杂居和通婚早已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因此,阿洛夫倒觉得,花花纹澜人的身份其实并没有要隐瞒的必要,包括她能使用魔法这件事,因为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如果一个人偏要将一件平常的事当成秘密的话,那就说明他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处,花花也是如此。
阿洛夫心想,他也应该像安伦、兰利那样,哪怕是编织蹩脚的谎言,也要为对方守住秘密才对,如果对方不愿向他坦白,那就证明自己还不值得信任吧?
但现在不一样了,花花在使用魔法时,一定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
阿洛夫的目光微微下移,那条布满了鳞片的鱼尾巴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光粼粼,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尾巴上和短发一样的蓝色由尾部向腰间渐变成白色,直至消失在黑色布料的包裹之下。
只可惜,他没法透过白纱布看清对方的容颜和神情。
我记得,只要把鱼尾巴上的水分擦干,纹澜人的双腿就能复原了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阿洛夫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条毛巾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放任着不管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感冒的。
“抱歉,花花,我失礼了!”
阿洛夫深吸一口气,将裹着毛巾的手轻轻靠在那条鱼尾巴,毕竟这种事情未经主人允许还是非常不礼貌的。
咦?原来是温暖的呀。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纹澜人的鱼尾巴,毛巾一经铺开,他能从手心处感受到一股暖流,伴随着花花起伏的呼吸,鱼尾巴似乎也在做着平缓的收放运动。
“唔……”
伴随着下半身的异动,花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嘴唇喃喃着,并发出了奇怪的喘息声。
“咦?等……等等!阿洛夫?你在做什么,快给我停下!”
她嘴唇紧张地叫唤着,可身体却软乎乎的,使不上一点劲。
方才在火海里待太久了,如果不是蓝璐的大浪,她皮肤上的胞衣随时都有开裂的可能,可即便如此,她的身体还是随着体力消耗变得有些虚弱。
“抱……抱歉!我弄疼你了吗?”
尽管微微泛白的嘴唇还喘着燥热的气息,可她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因为阿洛夫宽敞的胸膛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伴随着砰砰直跳的心,身体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着。
“不是的,是因为……”
这是花花没法说出口的理由,而这也是纹澜人的传统之一。
像鱼一样的尾巴既是纹澜人的象征,同时也是他们的骄傲,地位高贵的纹澜人甚至会用金银珠宝装饰他们的尾巴。
对于妙龄的纹澜少女来说,鱼尾巴更是具有特殊的意义。
让父亲以外的男性擦拭自己的尾巴,这除了是一种信赖对方的体现,大概还是类似于定下婚约的仪式?
不过,我的腿还没有还原,严格来说还没有……
正当花花抱着一丝幻想要往后退时,伴随着一阵白光,她的鱼尾巴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小腿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地上。
当然,她的身体还有些摇摇晃晃,好在被阿洛夫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
完了,这……这说明,大腿根部向下的位置都已经被他光顾过了。
“花花,你先冷静,我不会因为你是纹澜人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还有,擅自擦拭你的尾巴,我很抱歉!”
他当然只是担心花花会感冒而已,并没有想着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如何理解,就得看花花那边的了。
不想,花花在听完他的道歉后只是像往常一样挣开怀抱,然后拉开一点距离,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感到害羞。
“这……这些事情完全不是重点啦!”
她将小脑袋转到了后院的方向,尽量不与阿洛夫对视,白色纱布下的脸蛋早已烧得通红。
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她娇小的身体颤抖着,瘦弱的大腿也夹得更紧了,她捂住嘴轻咳了一阵。
“咳咳!谢……谢谢你。”
这下轮到阿洛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如果花花没有因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生气,那么此时的她到底在被什么样的心情困扰着呢?
看来,阿洛夫对纹澜人的了解大概只停留在外貌特征和魔力的层面,至于纹澜人那些奇奇怪怪的习俗,他真是一无所知呢!
想到这,花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如果阿洛夫对此并不知情的话,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对……对了,安伦先生和兰利先生他们呢?”
花花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和阿洛夫独处了好一阵子。
“多亏了你,大家都安全突围了。”
紧接着,阿洛夫向花花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包括安伦和兰利已经得知花花纹澜人身份的事情,当然,如果花花愿意的话,他们都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没发生一样。
“没关系的,他们都是好人啦……”
呜呜,我真是个大笨蛋,什么秘密都守不住!
她当然知道蓝璐的出场会携带大量的海浪,可当时情况紧急,已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可是,真要让那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吗?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并扒开了灌木丛。
那是靠近后院的方向,那里曾有她和阿洛夫的家,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你要去哪?”
“看看,我们的家,要一起下去吗,阿洛夫?”
我们的家?
他和花花家的房子紧挨着,因此这个说法虽然怪怪的,但问题不大。
况且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一片,敌人似乎都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了。
真奇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治手下可是有一百多号人啊!
阿洛夫不知道的是,那些流氓大多都是欺软怕硬之徒,大部分人在看到花花的大鲸鱼时就吓破了胆子,嘴里还喊着“快跑,魔女来了!”之类的话。
“我明白了,但还是请你跟在我的身后。”
房屋一定已经被焚毁了,花花是知道的,其实根本无需浪费时间去确认那种事情。
当她的脚再次落地,地上又积满了一层不厚的雪,她能直观地感受到天气越来越冷了,在冷清的月光下,她能够看清身前被烧得不堪入目的房屋。
这一切都搞砸了,大地开始冻结,要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就会被寒冰覆盖。
看着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地方被毁,阿洛夫和花花一样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无论是他,还是花花,这个村子已不再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而此时,花花也想到了同一件事,只不过她更在意的是离开莲花村之后的事情。
阿洛夫,他大概会和安伦、兰利一起同行吧?
花花歪着小脑袋偷偷地看了看身旁的阿洛夫一眼。
她很想和阿洛夫等人同行,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被卷入到不必要的麻烦中。
不行,不可以!他们给予我的帮助很多了,绝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可万一在离开莲花村之后,命运不再让她和阿洛夫相遇该怎么办?
唔……果然,那件事还是不能就这样过去的!
我……我得想办法让阿洛夫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让……让他对我负责才行!
她咬了咬红唇,垫起脚尖想要凑到阿洛夫脸颊附近。
“咳咳!阿洛夫,我对你……”
她的确很努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而且还往阿洛夫的胸膛里撞了个正着。
可恶,失算了!
而且,这听上去为什么那么像是诀别的话呢?这才不是我的本意!我一定要再次和阿洛夫相遇的,这仅是暂时的离别!
“怎么了,怎么突然靠过来了?”
可如果不说什么的话,阿洛夫绝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意的,毕竟他是个温柔的木头呀!
在今后,他一定会在冒险的过程中遇到更漂亮更温柔的女孩吧?
不行,我得对自己有自信才行!这可是苏菲小姐说过的话。
“那个,阿洛夫,我的名字其实叫露西娅,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在这个时刻记住我的名字和容貌吗?”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像往常一样将缠在脸上的白色纱布解开了,随后,一张印染着红晕的可爱脸庞映入眼帘。
在月光的照耀下,阿洛夫的眼神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明明是相处了大半年的邻居,这却是他第一次发现,对方竟有着一双美丽的红瞳,一头清爽的蓝发,还有那尽管暂时缺少水分,也依旧冷白细腻的皮肤。
当然,更震撼的是莫过于面纱下那张可爱的脸庞。
当初在帮助花花寻找聪聪猪时,他就洞察到了对方纹澜人的身份,因为那天他并没有感冒。
尽管他知道花花是个充满神秘感的女孩,可如论如何,他都想象不到对方在面纱下的真实模样。
奇怪,花……不对!眼前的露西娅小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事发突然,阿洛夫迟钝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对方就鼓着脸颊转过身去了。
果然没太大的反应,真是的……
算了,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下次这张脸恐怕就要出现在那些四四方方的通缉令上了。
想到这,露西娅苦笑着,将手里的白纱布重新缠到脸上。
随着月光下移从阿洛夫身上离开,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与成熟不太相称的红晕。
“阿……阿洛夫,我们赶紧去找安伦先生他们吧!”
似乎也是终于意识到在离开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露西娅慌乱地转过身来。
我……我得在阿洛夫面前表现得可靠一些才行,就是因为做了太多笨手笨脚的事情,他才老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因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事吧?
“嗯,那我们走吧。”
这时,阿洛夫早已将那张青涩的脸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