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在哪，就在那远处书架后的屏风。
一扇雕花镂空的屏风，离远了瞧，那些密密麻麻的镂空处分明透光，着实看不到另一边景象的。
神奇是有的，关键那后边是什么。
陈暮盯着那边沉吟了好一会儿，听着渐渐勾人心神的水声，耳朵边涌现了洁**润的答案。
有人洗澡！
这屋里还能有谁，一共就俩人。
陈暮捏着纸，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哪怕发出丁点声响都仿佛要降下来罪孽。
另一边先出了话音。
“酒没了，你去拿一壶过来。”
她声音好听的，雪白雪白的好听。
“……好。”
陈暮‘应’了。
这一趟出去的比较久，费了些功夫找到丹会的负责人，带着酒和吃食回了房里。
花了不少钱。
深感大城市的高消费不是闹着玩的，在吃喝分文都用不到的竹影门，倒成了穷乡下。
明明邻居是冰云宗来着……也是，人家门内自产自销，搞内循环的，体会不到很正常。
“送过来吧。”
“嗯。”
陈暮走向里面，离屏风越来越近，那些恍恍惚惚的镂空也不再神秘，逐渐窥探到另一边的全貌。
那是玉石砌的一方浴池，冒着腾腾白烟的热水泛着墨绿，绝对掺了名贵药材进去。
靠近屏风处，气息湿润又灼热。
她浸泡在池水中，微合的双眸下方浮着淡淡粉意，轻轻的鼻息似乎含着沉闷与舒适的融合。
另一端，玉足和脚踝露出水面，稳稳的搁置在玉石台面上，沾带着水珠美好的没有一丝瑕疵。
她轻声说道：“凡来百香域落脚，休憩的地方首选丹盟，有些人宁愿多花钱也要泡一次药浴。”
听她这么一说，陈暮微微蹙起了眉头。
静下心来细细感受，药浴当然有药的味道，具体用了什么药，一般人无法完全分辨。
陈暮心里有数了，“的确，用料很足。”
云清漪张开双目的眼底带着略微惊讶，“你能闻到用了什么药？”
“一味药方分主药和辅药，这里面辅药太多，主药至少有四味，用的剂量很大，不难分辨。”
单靠闻，有些难度。
若尝过，会好很多。
云清漪重新闭目，“机会难得，进来泡一下么。”
池子里的水刚好与台面平齐，墨绿色的药水透着珍贵，洒出来一滴都让人觉得浪费。
因何而珍贵，它掩盖了玉人满身的神秘。
此般盛情邀请，实在慷慨了。
陈暮勉强笑着婉拒，放下东西，转身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上次在阅经阁实被脑热冲昏了头，没能考虑到有可能遭遇致命反击的后果，
尽管她很配合。
正因过分的配合，后来才觉得不正常。
既然讲明白了，就变成了和离，再纠缠在那种事情上多少并不稳妥。
陈暮主动，她默默配合，可不就是施舍。
兴许是陈暮多想了吧，她应该没那么坏心思。
……
隔日，丹会开幕了，到场数千号来自各方的丹师，由副盟主在台上讲话，谈着对医界的大展望。
医也，丹也。
这些人主业炼丹，医术同样差不了。
陈暮去了，唯一的一个小辈，放眼望去全是白毛的老头老太太，样貌稍年轻的估计也有一千多岁。
区区陈暮甚至赶不上人家的零头，坐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上面不断讲着，下面的坐席意外安静。
起初时不时的浑身不自在，陈暮以为尴尬导致，还是身旁的一位前辈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才明白怎么回事。
“跟着你家师父来的？”
“……啊，嗯，是。”
“精神头很好啊，很不错，好好练。”
“一定。”
有人关注玄渊古路，有人埋头钻研不问世事。
陈暮恍然大悟，那不自在的劲头定是有人在远处打量自己，要么知道玄渊古路，要么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
陈暮生出了立场的念头。
这时，台上的副盟主，一个鹤发童颜、衣着简朴的老者，忽然提起前段日子出现过的一件新奇之物。
改变了味道的丹药。
副盟主讲这是敢于创新的好事，值得座下的友人学习。
诚然，座下的数千人认同着，轮到陈暮就捂着脖子低下了头。
身旁的前辈眨巴着眼睛，扭头瞧了又瞧，最终问出了口。
“你叫什么来着？”
陈暮思绪飞转，“林中鸟。”
“噢，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刚说过我就忘了。”
“您贵人多忘事，无碍。”
这场交流会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之所以没跑掉，一是台上讲的对了解过往、未来的实事很有帮助，二是身旁的前辈很喜欢搭话。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渐渐的变成直接提问，俨然一位严格考核的老师。
陈暮的所有回答，他自是很满意。
临交流会结束，他欣慰的点头，给了陈暮一个盒子，还说以后得空可去找他玩，拜师、办事都成。
陈暮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房里没人，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留言的纸条，也没见云清漪的身影。
陈暮头一次受到如此之惨重的精神折磨，疲惫的伏在桌子上，眼前的盒子精致又漂亮。
饿了。
不想动。
“唉……”
一声长叹，倒消去了些微怅然。
陈暮脑袋空空，手指拨弄着盒子的鼻扣，不知按倒了何处，里面咔哒的机括转动，本无一丝缝隙的盒子弹开了盖子。
门外传来轻轻脚步，房门推开了，云清漪走进来。
陈暮竟忘记回头看她，专注盒子里的东西，一根翠如绿竹的琉璃发簪，晶莹的色泽似有流火在花蕊中盘旋。
美丽至极，玄妙至极。
陈暮一个男人都认为好看的不行，尤其在栩栩如生的雕刻花蕊中流转的晶莹，眼睛要陷进去了一样。
“这簪子可非俗物。”
“你认得？”陈暮的脸转了过去，眼盯着盒子。
“异火炙烤中提炼的玉石，千年才有一小块，这么大的料子许要九千年得以形成。”
九千年和一万年，差不了多少。
再者，跟异火扯上关系，价值又能差到哪里去。
陈暮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带上盒子准备出门，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得拿回去还给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