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狗，即刻驱车赶回京都，我要进宫面呈调查报告。"
"是。"
在车上，阿梓想要摘掉黑色假发。
"阿梓，在翰林的冤屈洗清之前你还是以叶子的身份继续活动吧，不过这一天不会很久了。"
"好。"
京都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烧伤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烂伤口的混合气味。樱井琉璃站在病床前，透过塑料面屏看到中岛健一被绷带缠绕的躯体。
重度烧伤病人必须要穿无菌隔离服才能探视。
这位曾经能独自猎杀野猪的强壮猎户，如今像一具被拆散的玩偶。
心电监护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中岛的躯干缠着渗血的纱布，右手自肘部以下被整齐截断，裸露的肉芽组织呈现出新生的鲜红色，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女皇陛下，我…"
"不要着急，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政府负责，安心养伤就行。"
"女皇陛下，这些天我都听说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应龙王殿下指使的…"
"因为那天晚上六点钟端木专员就离开了镇子，晚上七点钟来了另一个操着一口关西口音的端木专员，之前的端木专员是关东口音，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中岛的呼吸道损伤还没完全恢复，每次说话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们……三个星期之前就来了。"
中岛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一样沙哑，每说三四个词就要通过面罩吸入一口氧气。
"那些人开的是黑色凌志，车牌是下田市的……但第二个数字被泥巴糊住了。"
琉璃示意随行的警察进行记录，自己拉过不锈钢椅子坐下。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中岛的眼皮随之抽搐——这是典型的PTSD。
"他们说……是国防省特别采购课的人。"
中岛用仅存的左手比划着。
"西装领带上别着金质徽章，上面是……缠着龙的DM两个字母。"
琉璃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正是端木重工的标志。
护士进来更换引流袋时，中岛突然激动起来，他的眼球布满血丝。
"他们带了验钞机！当着我们的面……数了八十万现金！"
"镇长第一个交出了祖传的村田步枪……那可是一百多年前的古董啊……"
琉璃示意记录员放慢速度，自己俯身靠近："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中岛的眼球布满血丝："说要高价收购民间枪支……每把枪给八十万东瀛元，是市价的十倍。"
他苦笑着抬起残缺的右臂。
"镇上的人起初不信，但他们拿出了国防省的印章公文……"
琉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伪造政府文件，高价诱骗收缴武器，这是为了让人们在屠杀时毫无反抗之力。
"交枪那天……"
中岛突然剧烈咳嗽，护士急忙给他吸痰。
"他们在镇上的广场摆了酒宴，说这是‘国民配合政策的典范’……"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
"可他们登记的根本不是枪械编号！而是每户人家的成员名单！连婴儿都记上了！"
病房外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响。琉璃的太阳穴猛烈跳动，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屠杀，而是精确到人的灭门计划。
接下来，就要回到国立精神病院询问剩下的幸存者了。
由于叶淼眼神凌厉，容易惊吓到创伤儿童，只能由琉璃来问。
儿童心理辅导室的墙壁漆成淡蓝色，角落里堆满毛绒玩具。琉璃坐在犯罪心理学专家旁边观察着询问过程，小野寺葵的左手腕上还绑着住院腕带。
东瀛国家警察厅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久保田怜今天特意换上了印有卡通猫咪的卫衣。她把热可可推到女孩面前，杯沿上插着做成兔子形状的棉花糖。
怜用彩色蜡笔在纸上画了个笑脸小人。
"小葵，那天晚上，你看到多少个这样的叔叔？"
小葵的瞳孔骤然收缩，蜡笔在纸上戳出无数红点。
"很多……很多……比庙会的人还多……"
怜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比你们学校运动会的人数呢？"
"多……多好多……"
小葵突然抓住怜的衣角。
"他们从山上下来……像……像电视里的蝗虫……"
琉璃浑身发冷，如果匪徒只有20人，孩子绝不会用"蝗虫"形容。
"小葵还记得他们怎么走路的吗？"
葵的蜡笔突然划出整齐的平行线："一队……一队……像体育课排队……"
怜用彩色蜡笔在纸上画了顶军帽。
"那晚你看到的叔叔们，有没有戴这样的帽子？"
小葵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怀里的玩偶被攥得变形，突然，她抓过黑色蜡笔，在小人脸上疯狂涂画。
"不是帽子！"女孩的尖叫让监控镜头都震颤起来，"是……是蜘蛛的眼睛！好多好多眼睛！"
"是绿的吗？"
"嗯！"
小葵惊恐的地连连点着头。
夜视仪的复合镜片在火光映照下，确实会呈现复眼般的反光。
怜轻轻按住葵的手腕，立即切换话题："葵酱的妹妹，是不是很会折纸鹤？"
"美羽她……"葵的呼吸突然平稳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折纸动作，"那天折了蓝色的……说要送给……"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蜡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红线，就像那天从米缸缝隙里看到的，妹妹被拖走时在地面留下的血痕。
"好了，久保田教授，问到这里就行了。"
再问下去小葵要精神崩溃了。
然后就是镇上的邮差森田浩二，病房里电风扇的嗡嗡声掩盖不住森田浩二沙哑的嗓音。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左耳的伤口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残缺的左耳伤口呈现撕裂状，这是被子弹打过的的痕迹。
"女皇陛下，那群人根本不是正规军。"
森田的声音低沉，带着多年邮差特有的谨慎。
"他们是盘踞在静冈和山梨交界处的土匪，专门打劫货运卡车和偏僻村落，也就是近年来有了民兵组织他们才安分一点。"
警察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微微一顿："你确定？"
森田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皱巴巴的登记簿。
"过去三个月，有十七个高丽人持签证进入静冈，但没人离开。"
他翻到标记页，指尖点在一串数字上。
"他们住在山间废弃的木材加工厂，那里是土匪的老巢。"
"假端木翰林呢？"。
森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来村里那天……老朽正好去送养老金。也幸亏那个土匪的枪法很差，老朽才留了一条命。那个假端木专员的脸像蜡像馆里的假人，笑起来时眼角根本不动。"
"也就是说是假面？"
"对，应该是硅胶的，高丽就出产这种东西。"
"最奇怪的是……假端木专员离开时那些土匪用大夏话叫他少东家。"
"我知道了，真正的端木翰林手下的士兵都叫他少爷。"
"对，女皇陛下，应龙王殿下为民除害，与民秋毫无犯，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恐怕是高丽的叛军怕他实行怀柔政策之后高丽人不肯跟着他们造反了，所以故意做这种事栽赃给他。"
"当年如果大家伙都有饭吃，谁还会造反呢？"
问完这些证人以后，琉璃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端木翰林蒙受了无妄之灾。
"女皇陛下，应龙王殿下求见，他说在场的实证已经证实此事并非端木翰林所为。"
"即刻宣他进宫。"
皇宫中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除了几个近臣就是叶淼和阿梓。叶淼站在贴满证据的白板前，将森田的证词与其他线索串联：
"假端木翰林利用伪造的国防省文件，高价收购村民枪支，登记簿上记录的并非枪械编号，而是各户人口信息，目的是确保屠杀时小镇居民毫无反抗能力。"
"这件惨案的元凶是本地土匪和高丽武装分子，根据小野寺葵的证词"像蝗虫一样多"可以看出规模远超20人。"
"其他幸存者指认：部分人身上有太极旗纹身，说高丽语。"
"假端木翰林脸部表情僵硬，可以认为是戴了硅胶面具。他被土匪称为少东家，恐怕是某大夏高级官员的子女。"
"而土匪使用的车辆是用民用车辆伪装的，枪支弹药也并非我们现在使用的，军服则是由磨损严重需要翻新的旧军服经过简单改造而成。"
"我的结论是，静冈县屠杀系由"大韩复国阵线"策划，联合本地土匪实施的恐怖袭击。核心目的为：
1. 栽赃端木翰林，引发东瀛政局动荡
2. 借此煽动高丽人反对经济特区，进而寻求脱离东瀛独立建国。"
"端木翰林与惨案无关，所有指控均系栽赃 ，建议立即终止对他的一切调查，恢复其职务。"
证据由各国调查员联合调查得出，事情已经不言而喻，哪怕是整天看叶淼不顺眼的藤原浩也拿不出反对意见。
志宏："我就知道叶兄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九条："应龙王乃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干这种事情。"
藤原："我不相信这种妻妾成群的渣男的为人，但看实证的话确实如他所说。"
叶淼："喂，我还在这里呢。"
琉璃："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的话，等叶君写好调查报告就开新闻发布会。"
"没问题。"
"这次新闻发布会就由我来开吧，叶君来开的话颇有强词夺理之嫌。"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几天你肯定会去侦查这些土匪的所在之处，但是叶君，千万别想带着你的超轻型重机枪去独自剿灭土匪，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你一个人消灭了几百名土匪…"
"那么调查报告里的20个人无法在一夜之间屠灭一座两千多人的小镇的结论不就成笑话了吗。"
叶淼："我知道，我只去侦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