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站在窗前,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灰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泛白的旧伤疤,那是北海道研究所行动留下的纪念。
苏甜坐在他身后的橡木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甜甜。"
她抬起头,发现叶淼已经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深灰色衬衫上晕开一片暗色水痕。
叶淼蹲下身,与坐着的苏甜平视。这个曾经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给你两个选择。"
"接受这样的我,"叶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者离开。"
审讯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雨声在填补沉默。
苏甜猛地抬头,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随即被愤怒取代。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事就离开?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叶淼苦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手上沾的血,连我自己都洗不干净。"
他走到苏甜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那些任务......那些命令......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样的眼神。"
苏甜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站起身,用力捶打叶淼的胸口,她的拳头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力道却越来越轻。
"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应该一起承担......你这个混蛋......"
叶淼任由她的拳头落下,最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站在门口的小鱼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
"阿淼的魅魔体质太可怕了,这种时候还能把人哄回来。"
她走上前,拽住苏甜的手腕。
"行了,小甜甜,今晚先去我家住。让狗阿淼自己反省。"
苏甜抹了抹眼泪,回头瞪了叶淼一眼。
"你要是再敢瞒着我......"
叶淼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微微上扬。
"再也不敢了。"
若若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抓起车钥匙。
"哥哥,肉麻够了就走,审判要迟到了。"
她踢开指挥所的门,嘴里还嘟囔着:"明明是个冷血军人,偏偏长了张骗女人的脸......"
叶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走回窗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最高法院的审判厅内座无虚席。考虑到金颂凯的特殊身份,叶淼请示过总统和防长,明确得知防长与他已经断绝关系,决定进行公开审判。
旁听席上坐满了记者、民众以及来自各国的观察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感。
金颂凯被两名法警押上被告席时,脸上仍带着不屑的冷笑。
法官声音威严,法槌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被告人金颂凯,你被指控犯有反人类罪、恐怖主义罪、谋杀罪等十七项罪名,是否认罪?"
金颂凯嗤笑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审判厅内格外刺耳。
"这是政治迫害!我为民族独立而战,何罪之有?"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有人愤怒地站起来指着他大骂,也有人低声议论,法官再次敲响法槌:"肃静!"
"法官大人,我方将出示证据,证明被告人的罪行罄竹难书。"
法警搀扶着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走进来。她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块已经泛黄的手帕。
旁听席上有人认出了她,低声惊呼:"是幼儿园爆炸案的幸存者!"
老妇人在证人席前站定,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被告席上的金颂凯。当工作人员递上麦克风时,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我的孙女......她那天穿着新买的红色连衣裙,说要表演《小红帽》......"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容灿烂地站在幼儿园门口。
她突然将照片拍在证人席的桌面上,"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炸幼儿园?!"
"军事目标附近难免有附带损伤。"
老人突然暴起,扑向被告席:"她才5岁啊!你们这些畜生!"
法警急忙拦住她,但她仍在挣扎,法官示意法警将老人扶下去。当老人被搀扶着经过被告席时,她突然挣脱法警,朝金颂凯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地狱会收你的!"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名穿着橙色囚服的年轻男子。
"我叫朴志勋,代号'信鸽'。曾是金颂凯的通讯官。"
"请告诉法庭,2008年3月至8月期间你执行的任务。"
"3月15日,奉他的命令炸毁地铁站;4月3日,参与幼儿园袭击;6月......6月18日,在仁川码头处决12名试图退出的成员。"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金颂凯冷笑。
"叛徒的证词也配......"
"我有录音!每次任务简报他都要求录音,说是'为了革命历史'......没想到会成为证据吧?"
当技术人员播放录音时,金颂凯清晰的声音响彻法庭:"......优先解决幼儿园,要让那些殖民者的后代断根......"
录音里还夹杂着朴志勋微弱的声音:"那里都是孩子......"
金颂凯的回答冰冷刺骨:"正好,让那些亲东瀛派记住疼。"
旁听席上爆发出怒吼,有人将矿泉水瓶砸向被告席,法官连续敲击法槌才恢复秩序。
当法庭传唤下一位证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是金颂旋,被告人的亲哥哥。"
金颂凯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
金颂旋没有看弟弟一眼,径直走向证人席。
"我要举报他的罪行。这是他亲手写的行动日志。"
日记被投影到大屏幕上,其中一页写道:
"2007年1月12日,收到海外捐款200万美元。实际用于行动仅50万,余款转入瑞士账户。"
"必须除掉卢议员,他发现了在特区秘密工厂。安排成意外事故。"
"卢议员是我大舅子。"
法庭一片死寂。金颂凯瘫坐在被告席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证人环节结束时,法庭侧门再次打开。一个戴着端木翰林面具的人缓步走入,他的出现让金颂凯像见鬼般惊叫起来。
面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面具,那人正是叶淼。
"金先生,你就是这么伪装成端木翰林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的吧。"
铁证如山,金颂凯终于崩溃:"好!很好!你们都背叛我!是我做的又怎样?!"
"那些愚民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独立!他们活该成为牺牲品!"
"你们敢审判一个为民族独立而战的英雄吗?!"
旁听席瞬间炸锅,愤怒的民众冲上前,有人甚至抄起椅子砸向被告席。法警拼命维持秩序,场面一度失控,法官猛敲法槌:"肃静!"
当秩序终于恢复,法官当庭宣布:"本庭认为,被告人金颂凯的反人类罪、恐怖主义罪、谋杀罪等十七项罪名成立,罪行罄竹难书,不处以极刑,天理难容。根据刑法第11,19,28,77等条款,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警将面如死灰的金颂凯拖出法庭,两天后。
最高法院的死刑执行室位于地下三层,透过防弹玻璃,可以看到金颂凯被关在特制的单人牢房里。他穿着白色囚服,手脚都戴着镣铐,正蜷缩在墙角。自从审判结束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5点整,六名全副武装的法警打开了牢门,森田执行官从公文包里取出最高法院的最终裁定书。金颂凯抬起头,眼白上布满血丝。
"金颂凯,根据最高法院第487号裁定,现对你执行死刑。"
金颂凯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当法警给他戴上黑色头套时,他突然挣扎起来:"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森田示意暂停,取下他的头套。
"我...我要见叶淼...他知道真相...他知道那些事不全是..."
"应龙王殿下拒绝会见。另外,你亲哥今早递交了断绝兄弟关系的公证。"
金颂凯的身体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瘫软下去。
"预备!"
金颂凯突然抬起头,嘴唇蠕动:"西八......"
"射击!"
枪声回荡,一切归于寂静。
最高法院在傍晚发布了97字的简短通告,当晚的国会质询中,有议员质疑为何不采用更"人道"的注射死刑。叶淼的回应耐人寻味:
"对于泯灭人性的罪犯,法律赋予的慈悲也有其限度。"
审判结束后的第三天,叶淼站在静冈县的海边,看着远处的海平线。苏甜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还在想那件事?"
叶淼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到他的掌心。
"不只是在想金颂凯。我在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甜笑了笑,海风吹起她的长发。
"一起面对,不是吗?"
叶淼也笑了,他揽住苏甜的肩膀,两人一起望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