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骤然闪过,随之而来的是如同钢铁锁链崩断般的清脆声响。
“哗——”
星空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发出刺目的光芒。
“…………”
眼睛……睁不开……
太亮了……
“嗖——”
蓦地,一颗星辰拖着璀璨的尾焰,向着下方的大地坠落。
而就在光芒散尽之后,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预想中的焦土,而是一幅色彩斑斓、生机盎然的画卷。
一座花园。
一座记忆中的、位于皇宫最深处的、只属于母亲的后花园。
“卡米拉。”
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我的面前。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很喜欢这些金色的花。”
它们……叫什么名字?
“檀香梅。”
那个声音耐心地回答着。
“它们寓意着高尚的心灵,以及……一种哀愁而悲悯的慈爱之心。”
“我在这里种下它们,就是希望我的小卡米拉,将来也能成长为拥有这样品质的人。”
…………
“你在想什么呢?我的卡米拉。”
我或许……让您失望了,母亲。我杀过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我甚至……亲手终结了血脉相连的至亲。
“那么,你后悔吗?”
……不后悔。
“没错。你做得很好。我的女儿。”
“你正视了你的『罪恶』。”
“这份源自于『傲慢』的罪孽。”
“哈……很,好。”
她……
它……?
祂。
似乎笑了。
“!”
就在这时,那些金色锁链突然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温柔地缠绕上了我的躯体。
一股沉重无比的、仿佛由无数罪业凝聚而成的重压攀上了我的脊背。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却并未降临。那锁链缠绕的力度出乎意料地轻柔,更像是一种……拥抱?
锁链带着怜爱的思绪抚摸过我的脸颊,如同母亲的手。
但这分明是『傲慢』的力量——这璀璨的金色锁链,这源于群星的伟力,无一不是『傲慢』原罪的权能显现。
“我的……女儿……”
声音变得断续而空洞,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
“『傲慢』……已经死了……”
“但我用灵魂囚禁了它的本质……即便逆转时空,也无法挽回既定的终局……”
眼前,母亲的面容逐渐清晰,却又瞬间被恐怖的景象取代。
金色的锁链如同扭曲的蛆虫,在她面容的空洞中钻进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的血肉摩擦声。
“我……等着你……”
“我的——”
“卡米拉!可以起床了——!”
“!”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随即因动作过猛失去平衡,直接滚落床下。
“唔……”
我揉着瞬间泛起红印的额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
迈尔斯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反应倒也不用这么大吧……”他叹了口气,“今天上午的政务我已经处理完了,但现在也已经是中午了。作为首相,你该起床履行职责了。”
“嗯嗯……”
我含糊地应着,打了个哈欠,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混乱而清晰的梦境碎片。
那些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无法理解。
算了,暂且搁置吧。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毕竟,比这更加混乱的梦境,我也不是没经历过。
“稍微整理一下就来吧,卡米拉。”迈尔斯的声音温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思绪,“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悄然发动了『慧眼』。双眸瞬间转化为冰冷的赤红,穿透表象,直视他的灵魂。
嗯,总体平稳,没有剧烈的焦虑或恐惧,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那抹深藏着的、极其隐晦的不舍……又是因为什么呢?
…………
简单的更衣洗漱后,我顶着一头睡到炸毛了的蓝色长发,趿拉着鞋子走进了办公室。
迈尔斯已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候多时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扶手,悠闲自在地读着报纸。
看到我的到来,他立刻抬起头来。
“我要离开了,卡米拉。”
“!”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不……为什么?你……”
“不是,我昨天晚上刚和你说过的啊。”迈尔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要接着去寻找我父母的下落,又不是不回来了。”
“啊,这样啊,我睡一觉就又忘记了。”
我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总之,给我批个长假吧。”他笑了笑,起身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走了我会累死的。”我不满地扁了扁嘴,“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哪是我一个人能处理得完的?”
“你太依赖我了。”迈尔斯摇了摇头,尽管他努力压制,但他嘴角那抹极力压抑的笑意还是被我发现了。
“你要学会相信自己的能力。”
[开什么玩笑,我都要走了,这些政务肯定就不关我事了啊?!太好啦,终于终于可以放个长假了!]
我的双眸瞬间化为赤红,『慧眼』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内心那与他语重心长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真实想法。
好好好……
今晚就往你的牙膏里灌芥末。
我阴恻恻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额头。
“总之,我在伊格纳西和菲娅瑟琳的婚礼结束之后就会出发了。”
迈尔斯用不解的神情看了我好一阵,最终还是继续说道。
“嗯。”
我望着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辈,最终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
伊格纳西和菲娅瑟琳的婚礼已经筹备了很久了。
他们两人的恋情在军中几乎无人不晓,拥有极高的人气。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啊。
由于离举办婚礼的酒店并不远,我便没有乘坐马车,选择步行前往。
我独自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如果当初我真的顺从父命,嫁给了那位玖龍的二皇子,现在的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吗?
呼……
我都在想些什么呢?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当时屈服,很可能早已悄无声息地死在异国他乡。
更何况,那位二皇子本人也并未接受联姻……
这本就是不存在的可能性。
我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我尽量放空念头,继续向前走去。
“您好,可以问个路吗?”
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唔嘤!”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嘴里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奇怪声音。
“啊,抱歉,我似乎惊扰到您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红着脸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着奇异白色衣袍的男子。
他的上衣袖口宽大,腰间系着精致的束带,下身的衣摆飘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玖龍那边的传统服饰。
“啊,您要去哪里?”
我定了定神,反问道。
“首相府。”
他礼貌地欠了欠身,脸上保持着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你要去首相府干什么?”
“嗯……”男子依旧微笑着,眼睛似乎从未睁开过,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只是想去看看。”
他是根本没有睁开眼睛吗?
他是盲人吗?
我在心里暗自猜测着,但觉得直接询问未免有些失礼,所以终究没有问出口。
“那恐怕不行。”我摇了摇头,内心升起了一抹警惕,“首相府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我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清的人随意靠近那里。
毕竟……首相府的地下深处,关押着那个东西……
『原罪』。
“这样么……”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未强求,“那还是多谢了……我就先行告辞了,美丽的小姐。”
他向我抱拳行了一礼,姿态优雅,随即转身便要离去。
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就——
『慧眼』!
让我看看,你的灵魂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
“!”
就在我的意念触及他的瞬间,一股极其猛烈、霸道无比的意识如同无形的重锤,沿着我的窥探路径悍然反击,结结实实地砸在我的灵魂深处!
…………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眼前只剩下茫然的白光。片刻后,几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下巴滑落。
我颤抖着抬起手,抹了一把。
啊……
是鼻血。
我流鼻血了?
[无知者无畏。]
一道浑厚、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我心底炸开。
[下不为例。]
我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地再次看向那名白衣男子。
他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那副未曾变过的、拒人之外的微笑,双眼依旧似阖非阖。
紧接着,我仿佛看到他的头顶隐约浮现出一双仿佛鹿角般的虚影。
随即,男子微笑着面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在我依旧恍惚茫然的目光中,他保持着那抹神秘的微笑,转身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那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