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污秽…腐烂…的食欲…]
[无法…根除…的腐败…]
[吃…吞掉…他们!]
“吃……吼…不……跑!”
庞大的血肉造物张开鸟喙状的巨口,头颅如断头台般横向扫过,将四散逃窜的邪教徒连同他们的惨叫一同碾碎、吞噬殆尽。
骨骼碎裂的声响与血肉被研磨的粘稠声交织成令人心悸的乐曲,伴随着风沙传入众人的耳畔。
“吃……好吃…………”
“需……要……更多!”
怪物抬起两只覆满猩红肉瘤的前肢,如山崩般砸向那团由邪教徒尸体聚合而成的深渊造物。
那扭曲的存在伸出刃锋般的肢体,狠狠劈向血肉怪物的头颅——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刀刃般的肢体竟将血肉怪物的头颅直接斜向地劈成了两半!
然而,那掉落在地的头颅突然开始剧烈地蠕动,然后迅速畸变成一只较小的血肉怪物,猛地咬住了深渊造物的肢体!
“戾——!!!”
深渊造物发出令人理智崩溃的尖啸,音波化作实质的冲击向四周扩散。暴怒的它疯狂地挥舞着利刃,将血肉怪物切成无数碎块。
但是,每一块坠地的血肉都在眨眼间畸变成新的怪物,如潮水般涌向深渊造物。
无穷无尽……永无止境……
转眼间,深渊造物的躯干上便已爬满了那些猩红的怪物。
它们用尖牙利齿啃啮着它的构造,分食着它的本质,并在暴虐的吞噬中不断壮大着自身。
“吼———”
最终,深渊造物发出不甘的哀鸣,轰然倒下。
它破裂的腹腔中涌出更多饥饿的血肉,从内而外彻底分解,吞没着它的存在。
不过几分钟,那庞大的扭曲之物便已消失,只余满地狼藉的暗红污秽。
巨大的血肉怪物用再生的半个头颅扯出一个满足的狰狞笑容。
紧接着,它的躯体一阵痉挛,呕吐出大团漆黑腐坏的血肉。
随即,周围较小的怪物们也纷纷开始呕吐,身形随之干瘪下去。
“圣女殿下……我们真的可以信任这种怪物吗?”
年迈的子爵拄着满是豁口的长剑,忧心忡忡地望向身前全副武装的圣女。
他身后的年轻骑士们面色惨白,有人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以。”
圣女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沉稳如初。
“咚……咚……”
高达数十米的怪物开始向山头逼近,沉重的步伐令大地都开始震颤。
那些年轻的骑士们如临大敌,紧张地握紧武器,指节发白。
当怪物终于靠近了山头时,它缓缓低下了那可怖的头颅。
“嘶啦——”
黏糊糊的血肉撕裂声响起,怪物的头颅突然从中裂开。
“噗嗤!”
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头颅从血肉中探出,接着是包裹在黑色袍服中的身躯……
『疫医』戴上了那顶由血肉凝聚而成的黑色礼帽。
她抬起头,面具的镜片后泛起微弱的红光。
“这样。姿态。好。交流……”
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女声从她的胸腔中发出。
“感谢。你。信任……”
“罗兰先生说您值得信任。”
寡言的圣女微微颔首。
“罗。兰。”『疫医』歪了歪头,“好。好人。”
“但。污染。我。不吃……恶心。”
“无妨。”圣女摇头,“那些被深渊深度污染的血肉,我们会将其完全焚烧殆尽。”
“那。就好。”
『疫医』缓缓点头,面具后的目光凝视着圣女。
“你。我。觉得。熟悉。”
“名字。什么?”
“梵娜。”
圣女愣了一下,回答道。
“我会。记。住。”
『疫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接着,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那巨大的血肉怪物俯身,将这个分离出来的个体一口咬碎、吞下,然后转身踏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了弥漫的尘埃与血色的雾气之中。
“烧掉那些深渊的血肉吧。”
圣女随意地挥了挥手,下令道。
…………
几个小时后,两道人影出现在了这片被炮火犁过了一遍的土地之上。
焦黑的大地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弹坑,空气中弥漫着圣光净化后特有的气息,金色微粒在夕阳余晖中缓缓飘落。那些曾经蠕动的不祥存在,如今只剩下难以辨认的焦糊残骸。
“我们似乎来晚了。”伊丽莎白收起了龙翼,“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好事吗?”思裴斯皱着眉头嘟囔着,“这不是说明局势还没有那么严峻嘛?”
“希望如此吧。”伊丽莎白甩了甩尾巴,然后突然使劲嗅闻了一下空气,“等等……为什么还有一股『原罪』的气息?”
“是吗?”思裴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怎么没闻到。”
“你有嗅觉吗你就闻?”
“哦……说的也是。”
思裴斯悻悻一笑,挠了挠头。
“我感觉那些骑士们应该还没走远……”伊丽莎白随手对着地上的深渊残骸又放了一把火,“我们顺着圣光的气息去找找吧。”
“嗯。”
…………
暮色渐沉,骑士团的临时营地中,篝火摇曳。
“圣女大人,刚才有几个平民跑来报告,西北方向的村庄似乎有零散的邪教徒在骚扰平民。”副官将一份简易地图递给梵娜,眉头微蹙,“他们说规模不大,但需要尽快处理。”
“嗯。”
梵娜沉默地点了点头,将足有一人高的巨剑拎起,背在身后。
银白的甲胄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我亲自去。”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剩下的干粮塞进面甲的缝隙中,机械地咀嚼,吞下。
“您已经连续战斗三天了……”副官担忧地说,“至少带上一个小队……”
“我不累。”梵娜摇了摇头,声音透过面甲显得有些沉闷,“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营地角落的帐篷:“好好照顾法兰克林子爵。我...没能救下他的两个儿子。”
“那两个年轻人...都是很好的骑士。”梵娜轻声地说道,“他们是子爵的孩子,他们明明可以先走的……但是他们在最后的时刻都坚守在阵线上。”
“他们没有愧对自己的骑士之名。”
副官犹豫了片刻,说道。
“可是他们死了。”梵娜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剩了。”
“…………”
…………
十几分钟后,梵娜赶到了现场。
“?”
可是……村庄呢?
原本应该是村庄的这片区域,此刻只剩下了断井颓垣。
焦黑的木梁斜插在废墟中,尚未完全熄灭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着。
破碎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几具幼小的尸体还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指尖深深地抠进泥土之中。
“啊……你来了。”
木板被压碎的声音传来,一个巨大的、隆起的扭曲身影从一旁的废墟中钻出。
他的身躯像是把十几具尸体强行缝合在一起,数十只手臂从背脊处伸出,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异端!!!”
梵娜大喝一声,圣光在剑刃上凝聚成耀眼的光弧,然后径直拎起巨剑跳劈而去!
“轰——!!!”
巨剑猛地砸下,将那道人影连同被烧焦的房屋一同砸进了凹陷的地面之中!
“啊哈……别着急啊,圣女殿下……”
邪教徒抬起变异成类似于节肢动物肢体的手臂,堪堪顶住了梵娜的斩击。
他手臂上的甲壳在圣光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开始寸寸龟裂。
“闭嘴。”
梵娜再度抬起巨剑,以难以看清的速度直刺而去!
“砰!”
锋利的剑尖刺入了邪教徒的腹部,搅烂了他的五脏六腑,然后带着他的身体狠狠地撞碎了墙壁,砸在了屋外的地面之上。
暗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散发出带着腐烂气息的恶臭。
他抬起满是伤痕与肉瘤的面庞,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咳……哈…哈……你真的来了……”
“我让那几个人送去的假情报……竟然真的能传入你的耳朵里啊……”
“那群傻孩子……我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传出假的情报,就可以让他们的家人活下去……”
“然后,他们真的信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了,闭嘴。”
梵娜狠狠地抽出巨剑,然后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
“噗嗤!”
刹那间,血肉翻飞,邪教徒的脑袋被直接打碎,红白混浊之物飞溅而出。
梵娜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拎起巨剑,如同泄愤般接二连三地劈下!
“轰!轰!轰——”
难以想象的巨力将地面砸出一个深达数米的巨坑,泥土混合着血肉四处飞溅着。
然而,邪教徒已经化作肉糜的残骸却依旧在微微抽搐着,仿佛还在嘲笑着她的无能。
梵娜拄着巨剑,剧烈地喘息着。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数张诡异的画面——
[它贯穿了你的胸膛。]
(一柄骨刃从背后刺穿铠甲,冰冷的触感无比地真实。)
[它碾碎了你的头颅。]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颅骨碎裂的声响在耳畔回荡。)
[它咬断了你的脖子。]
(利齿撕裂血肉的痛楚传入脑畔,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
她猛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先前的那座尸山正在剧烈地蠕动着。数百条宛若蜘蛛节肢般的惨白肢体从尸体堆中钻出。
那每一根肢体的末端都长着类似人手的结构,五指扭曲地张开。
更令人作呕的是,那些原本死去的村民尸体正在相互融合、重组。
他们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扭转,眼睛同时睁开,露出空洞的眼窝。
那一张张完整的,破碎的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还……没……结束……”
尸堆中央缓缓隆起,形成一个由数十具尸体拼接而成的巨大肉山。
肉山的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圣……女……大……人……”
梵娜握紧巨剑,圣光再次在剑刃上凝聚。
“为什么……不救……我们……”
肉山上的面孔开始哭泣,血泪从眼角滑落。那些伸出的肢体缓缓向她探来,仿佛在向她求救。
“和我们……一起……”
就在梵娜恍惚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尸堆后方窜出!
那是一只完全由尸体拼接而成的巨大蜘蛛。它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人牙——
“铛!”
梵娜及时举剑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数步。
随即,她反手一剑,直接将其如同拍虫子那般砸成一滩肉泥。
“没用的……”肉山上的面孔齐声低语着,“与我们……一同沉沦吧……”
四面八方,更多的尸体开始活动。它们都拖着残缺的肢体,缓缓向她逼近……
“圣女……大人……”
“求求您……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圣女大人啊……”
“圣女……大……人……啊!”
“圣——女——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