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道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利贝菈塔手中的圣枪。
天使的身形骤然凝固在半空中,圣枪的锋芒距离伊丽莎白的胸口仅剩几寸的距离。
幽蓝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思裴斯一把将伊丽莎白拽开,独眼里满是疲惫的光芒。
祂的眼神闪烁着,胸腔中发出机械摩擦般的闷响。
“怎么还发呆呢……”
“我只是……有些惊讶。”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龙瞳中的恍惚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光,“况且,你不会以为这种攻击能破开我的龙鳞吧?”
她手腕轻抖,漆黑的锁链自虚空凝结,如毒蛇般缠上利贝菈塔的身躯。
圣光与黑焰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将利贝菈塔牢牢束缚在原地。
“呃啊啊啊——!”
天使在锁链的束缚之中痛苦地扭动着,发出哀恸的哭嚎。
思裴斯沉默地将手插进自己的胸腔,幽蓝的神性液体顺着指缝滴落。
祂用力扯出嗡鸣不止的『血祭』,递到伊丽莎白面前。
“我累了……”
逆流的神性汇入祂破碎的右眼,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右眼恢复完全时,人偶的面容也重归完整。
“别急。”
伊丽莎白从戒指中取出一块碗口大的魔晶,塞进思裴斯怀里。
深蓝般的晶体内流淌着磅礴的能量。思裴斯迫不及待地将其放进嘴里,用力啃了一块下来咀嚼着。
“剩下的,交给我。”
伊丽莎白拽动锁链,将挣扎的利贝菈塔拉至身前。
她用指尖轻抚过天使染泪的脸颊,龙瞳中泛起复杂的思绪。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啊……”
“呜呜呜呜……”
利贝菈塔混浊的目光之中满是痛苦。
祂的泪水不断涌出,痛苦的呜咽声不断传入众人的耳畔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利贝菈塔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竟然生生挣开了伊丽莎白的锁链!
然而,这一次,祂并没有接着向伊丽莎白发起攻击,而是转身猛地向着地面上的罗兰冲去!
“!”
罗兰猛地瞪大眼睛,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抵挡。
然而,一柄圣枪却不知何时从他的身侧刺来。
他一个闪身躲过一劫,可手中的长剑却被圣枪擦中,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锵!”
然而,就在利贝菈塔手中的圣枪仅离罗兰只有几尺之遥时,一道寒芒瞬间闪过,径直插入了罗兰面前的沙地之中,挡住了利贝菈塔这致命的一击!
“?”
罗兰猛地抬头望去。
空中的伊丽莎白对他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剑圣……罗兰。”
银白剑鞘随之落下,被他稳稳伸手接住。
烟尘散尽,圣剑『杜兰达尔』此刻正静静地立于大地之中,在晨曦中流淌着永恒的光泽。
“杜兰达尔……”
“哈哈……”
他一个闪身向前,从地面拔出了这柄银白的圣剑。
罗兰五指握紧剑柄。
刹那间,磅礴的剑意如江河奔涌,尽数灌入这柄银白长剑之中。
『杜兰达尔』,又名为"恒长之剑"。这柄圣剑承载着永恒的祝福,其剑身几乎不可被摧毁。
而罗兰的剑意蕴含着斩断万物进程的法则之力,寻常兵刃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力量。
每几次斩击过后,凡铁都会在法则的反噬下分崩离析,迫使他不得不频繁更换佩剑。
但当他握住杜兰达尔的剑柄时,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他再也无需压制自己的剑意,不必担忧法则之力会摧毁手中的兵刃,更不用担心自己会因兵刃破碎而遭到反噬。
永恒之剑与他磅礴的剑意完美共鸣,每一次挥斩都如臂使指,再无任何束缚。
“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
他将剑横执于胸前,眼中的剑意几乎凝聚成实质,在晨曦的照耀下四下飞射着。
“昔日的天使啊……还请您就此止步。”
[罗兰,记得留手。]
圣光之神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回荡。
“我知道的。”罗兰颔首,“现在,祂只是需要冷静一下而已。”
“嗖—————”
罗兰手腕轻转,杜兰达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银弧。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撕裂云层的巨响,只有剑锋掠过时带起的破风之声,轻柔得仿佛微风拂过。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生!
“轰———!!!”
利贝菈塔身后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深达数米的沟壑骤然裂开!
裂痕如闪电般向前蔓延,所过之处焦土翻卷、岩石破碎。
沟壑一直延伸至海面,竟将汹涌的波涛硬生生劈开,露出十余米深的真空裂隙。两侧的海水如悬崖般耸立,久久无法合拢。
剑气掠过之处,时间仿佛被短暂冻结。
飘散的尘埃凝固在半空,飞溅的浪花保持著迸溅的形态,连初升的晨曦都在这道斩击的余威中扭曲破碎。
“嗡———”
罗兰缓缓收剑入鞘,银白的剑身与鞘口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
他身后的纯白披风缓缓扬起,在宛若静止的时空中猎猎作响。
“……”
天使如同被时光琥珀封存的标本,静滞在破碎的焦土之上。祂周身流转着异常的时空涟漪,仿佛被隔绝在现实之外的某个断层之中。
“禁锢完成了。”罗兰对着缓缓降落至地面的伊丽莎白微微颔首,“在我的剑意笼罩下,祂至少二十分钟无法行动。”
伊丽莎白凝视着海面上那道深邃的裂隙,龙瞳中闪过一丝赞叹之意:“如此精准的掌控……令人钦佩。”
“您过誉了。”罗兰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大地,“您随手一击的余威,便胜过我这全力斩击数十倍。”
“确实如此。”伊丽莎白指尖跃动着一缕黑焰,“如果我真的全力砸下来的话,大半个阿尔兹恐怕都会就此分崩离析——但这也已经是我克制过的结果了。”
她话音未落,罗兰的右眼突然泛起银辉。
[珀塞传来讯息了。]
圣光之神的声音传出,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苏芙丽娜彻底死去了,所有欧石楠也都已经枯萎。被操控的活尸与利维坦……都化作飞灰了。]
[骑士团与修士们正在全力救治伤员,净化残存的污染……]
[但是,我们目前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伊丽莎白沉默着,微微颔首。
思裴斯背着双腿尽断的茉丽丝蹒跚走近。
安杰洛斯的虚影自罗兰的佩剑之中飘出,将残存的圣光注入茉丽丝伤口,残破的骨肉随即开始缓慢再生。
“那么利贝菈塔……”伊丽莎白凝视静止的天使,声音低沉,“祂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
圣光之神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别无他法,唯有等待。]
“等待?”伊丽莎白的指尖无意识收紧,“什么意思?”
[苏芙丽娜已经死去,但这具身躯仍是提摩西的,她的灵魂从未消散。]
[现在提摩西的灵魂与苏芙丽娜体内艾拉的残魂融合,扭曲成了这个不完整的利贝菈塔。]
[三个破碎的灵魂,所有过去的苦难与现在的痛苦……全都压在祂一人身上。]
[她已经崩溃了。]
“等等——”
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所以,你是说,当年利贝菈塔没有真正死亡,而是分裂成了提摩西和艾拉?”
[是的。]
[但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这怎么可能?”伊丽莎白的龙尾焦躁地扫过地面,“你身为圣光之神,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天使半身的存在?当年利贝菈塔分明是在你的神降之后才逝去的!你应该才是最清楚情况的人啊?!”
[不是这样的……]
[若是凡人,我或许早就感知到了。但提摩西与艾拉继承了天使之力。]
[而天使是唯一无需向我祈祷便可动用圣光的存在。]
[所以,只要提摩西和艾拉不向我祈祷,我就真的无法发现她们的存在。]
[于是,她们就真的从未真心呼唤过我……一次都没有。]
[或许这本身就是利贝菈塔的意志……祂承受了那么多苦难,但我却迟迟不醒……]
[祂大概对我彻底失望了吧。]
圣光之神苦笑着,在遥远的神国之中暗自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伊丽莎白握紧手中的巨斧,“她们使用着你的力量,你又怎能一点都看不见呢?!”
[这……很难解释。]
[终其原因,还是因为我舍弃了复苏的关键阶段。]
圣光之神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与自责。
[伊丽莎白,你拥有鸣谐之冕,应该看到过那些神明陨落的画面吧。]
[我现在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那些画面都是真的]
[曾经的我也在当时死去。但是神明并不会真正死亡。只要还有信仰,神明迟早有一天会归来。]
[未苏醒的神明胚胎会吸引混乱思潮……这极易招致深渊的注视。我冒不起这个风险,也没有任何试错的机会。]
[所以,为了确保复苏过程万无一失,我强行让自己“早产”,强行跳过了这个神明重生时最危险的阶段。]
[最终,我成功复苏了,没有携带任何污染。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祂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代价就是,我失去了直视尘世的能力。我是个早产的婴孩,所以只能通过信徒的祈祷感知世界,借着神选的眼睛窥见碎片般的景象。]
[伊丽莎白,我其实……始终是个瞎子。]
伊丽莎白的身形微微一滞,金色的余晖在她周身明灭不定。
她望着罗兰眼中摇曳的银辉,仿佛透过那光芒看见了一个蜷缩在纯白神国之中的孤独存在。
海风卷着灰烬掠过,将圣光之神最后的叹息揉碎在被晨曦笼罩的天光里。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或许,我们也并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圣光之神的声音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着。
[如果你还愿意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什么忙?”
伊丽莎白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
[拯救利贝菈塔饱受折磨的灵魂……缝补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你……愿意吗?]
“这算什么问题啊……”
伊丽莎白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她收回漆黑的巨斧,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挽起,利落地束成马尾。
她抬起头,瞳孔中刹那间亮起灿烂的金光。
“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