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入侵者!”
“以圣光之名,给我停下!”
杂乱的脚步声和厉声呵斥在圣城错综复杂的街道和小巷中回荡。
伊丽莎白一手拉着艾拉,另一手拽着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提摩西,如同一道金色的旋风般疾驰而去。
她们的身后,是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圣殿骑士和教会修士。
“真是没完没了!”
伊丽莎白啧了一声,灵巧地侧身避开一道射来的圣光锁链,那锁链撞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炸开一片细碎的光点。
“真是……像苍蝇一样烦人!”
起初,她只是凭借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闪转腾挪,或是用巧劲将挡路的卫兵推开,最多用包裹着魔力的手掌劈在对方颈后令其暂时昏厥。
她下手极有分寸,金色的眼瞳里虽然满是不耐,却并无杀意。
“他们也只是在履行职责……”艾拉喘息着说道,一边努力跟上伊丽莎白的脚步,“他们并不知情,不该死……”
“我知道!不然我早就一口龙息把这条街炸飞了!”
伊丽莎白没好气地回道,但动作依旧保持着克制。
然而,追兵的数量远超想象,而且似乎有擅长追踪和围堵的高手在指挥,她们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麻烦!”
眼见前后巷口都被手持光盾的骑士堵住,上方还有几名修士开始吟唱束缚类的神术,伊丽莎白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猛地停下脚步,将艾拉和提摩西护在身后,双手快速在身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法阵。
璀璨的金色魔力自她指尖流淌而出,环绕周身。
“给我———滚!!!”
她低喝一声,周身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金色光环。
那光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悍然撞向四面合围而来的骑士!
“砰——!”
闷响声接连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们只觉得仿佛被一头巨兽迎面撞上,手中的光盾瞬间布满裂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那股沛然巨力推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但是,他们虽然盔甲凹陷,气血翻腾,却并未受到致命伤。
而且,上方的修士们此刻的吟唱也被这股强大的能量冲击强行打断,纷纷踉跄后退。
“走!”
伊丽莎白一击清出通路,毫不停留,再次拉起两人向前冲去。
她的速度愈加迅捷,偶尔遇到实在避不开的障碍,便会抬手射出一两道灼热的金色光束,精准地击碎对方手中的武器或脚下的地面,制造混乱,却依旧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要害。
“这些人……明明力量不强,为什么就是甩不掉?”
提摩西捂着胸口,艰难地问道。
她似乎隐约地感知到,那些卫兵的攻击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虽然微弱,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变得更加悍不畏死。
“因为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我们目标太大!”
伊丽莎白回道,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前方那座越来越近、高耸入云的洁白尖塔。
塔身流淌着浓郁的圣光之力,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显眼。
“我大概能感觉到,利贝菈塔就在那里面!”伊丽莎白肯定地说道,“力量的感觉很相似,但……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抑着,有点不对劲。”
她们三人如同逆着洪流而上的游鱼,在混乱的街道和不断涌来的追兵中,不断地向着圣光尖塔的方向靠近。
…………
与此同时,圣光大教堂深处的议事厅内。
教皇塞拉斯·梵恩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苍老的脸上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与慈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慌、愤怒与不安的神情。
又一名满身尘土的骑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报告:
“冕下!入侵者……入侵者实力极其强大!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她!她使用的力量并非圣光,却同样神圣而霸道,而且……而且看起来非常年轻,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金瞳……”
“金发金瞳……强大的非圣光力量……霸道……”教皇身边的一位年长枢机主教喃喃自语,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冕下!这描述……这听起来很像传闻中阿瓦隆龙皇的那位独生爱女,伊丽莎白·席尔瓦公主啊!”
“龙族公主?!”教皇塞拉斯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难道是为了……”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圣袍内袋的位置,那里,一枚冰冷、坚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与低语的物体正紧贴着他的皮肤。
如果……如果真的是龙族公主,如果她的目标真的是利贝菈塔,甚至……如果被她发现了这枚钉子的存在……
教皇不敢再想下去。龙族的护短和强大是整个大陆皆知的常识,尤其是那位强大的龙皇阿利昂。
一旦处理不当,引发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该怎么办?
释放利贝菈塔?
交出钉子?
不……不行……那样的话,他的一切谋划,教会的“未来”……
就在他心神剧震,犹豫不决之际,一个轻柔如夜雾,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在议事厅门口响起。
“看来,冕下您遇到了些麻烦呢。”
一身猩红主教袍的“彼岸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她斜倚着门框,猩红的眼眸中流转着难以揣测的光彩,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笑意。
她缓步走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无视了那位跪在地上的骑士和脸色苍白的枢机主教,目光直接锁定了惊慌失措的教皇。
“强大的外敌即将到来,内部的基石却摇摆欲走……真是令人忧心的局面啊,冕下。”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能轻易钻入人心最彷徨的缝隙。
“您还在犹豫什么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教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她:“……那如果真的是龙族的公主的话!如果被她发现……”
“发现什么?”彼岸花轻声打断他,笑容愈发灿烂,“发现我们正在巩固圣光的基石,确保慈爱之光永驻人间吗?这难道不是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事业吗?”
她的声音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缓缓注入教皇混乱的心智:
“只要完成了那最后一步,利贝菈塔大人就将与圣光教会彻底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祂的力量将毫无保留地滋养这片土地,而您,塞拉斯·梵恩冕下,将成为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教皇之一——是您,在神明沉寂的年代,为世间牢牢锁住了慈爱!这是何等崇高的牺牲,何等辉煌的功绩!”
她的话语极具煽动性,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教皇内心的野望与恐惧之上。
那枚贴身的尖钉似乎也感受到了诱惑,散发出的阴冷低语变得更加清晰,与“彼岸花”的声音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外界的一切干扰,都只是通往伟大功业之路上的小小考验罢了。”彼岸花的声音近乎低语,“忘记那些入侵者,忘记龙族……您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那神圣的仪式。”
“一旦尖钉落下,一切即成定局。届时,即便是真正的神明降临,也无法逆转您创造的‘奇迹’……”
教皇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又掺杂着一种被强烈欲望点燃的狂热。
彼岸花的话语和原罪之钉的低语在他脑海中交织回响,编织成一个无比诱人却黑暗无比的未来图景——
名垂青史,权力永固!
那些关于后果的恐惧、关于道德的疑虑,在这一刻被彻底压了下去。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意。
“是的……你说得对……这是为了教会……为了圣光……伟大的……牺牲……”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施加最后的心理暗示。
他没有再去看那名跪地的骑士,也没有再理会身旁神色惊疑不定的枢机主教。
他猛地转身,紧紧攥着袍内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尖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又像是被内心的魔鬼驱动着,大步流星地冲出议事厅,向着那座高耸的圣光尖塔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被“彼岸花”精心植入并无限放大的念头——
在一切还能被阻止之前,先一步地,完成那“伟大”的壮举!
他一把推开守护在尖塔底层的最后两名忠诚卫士,沿着那螺旋上升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疯狂地向上攀登。
终于,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尖塔最顶端那扇雕刻着繁复圣纹、紧闭的大门之前。
门内,是被他亲手软禁于此的“慈爱”天使。
门外,是他被野心与诱惑彻底吞噬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大义……牺牲……荣耀……”
他颤抖着,扭曲地大笑着,却又无比坚定地伸出手。
然后——
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