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片朦胧之中，塞蕾娜缓缓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金属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啊，你醒了……？”
一旁传来一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女性惊讶的声音，她快步离开了房间，似乎是要去通知什么人。
“？”
塞蕾娜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等等……
她的右手是什么时候被装上的？而且看起来像是被彻底翻新过，金属外壳光滑锃亮，连接处的做工精细得不可思议。
她试探性地做了几个抓握动作，发现比之前那只要灵活太多，几乎与原生的手臂无异。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床边摆放的另一只机械臂上。
她拿起来端详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卡扣接口。她将机械臂靠近卡扣，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它被精准地接上了。
“这到底……是哪儿？”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环顾这个摆满了各种精密机械工具和半成品零件的房间，困惑地皱紧了眉头。
“吱呀——”
门被推开了。艾尔莎带着她那标志性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身体感觉如何？”
她轻松地拉过一张椅子放在床边，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
“身体……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塞蕾娜愣愣地回答，随即被艾尔莎轻轻按着肩膀坐回了床边。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慢慢来，一个一个解决。”
看着塞蕾娜疑惑的神情，艾尔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首先，放宽心，你昏迷的时间并不长，今天才第三天。说实话，你的恢复速度相当令人惊讶。”
“所以……最后都怎么样了？”
塞蕾娜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大家都没事，”艾尔莎的语气缓和下来，但随即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是……『嫉妒』还是死了。”
“等伊丽莎白陛下强行破开鲸腹找到你们时，『嫉妒』已经变成了一滩……嗯，烂泥。通常来说，失去载体的原罪几乎无法自主行动，更别说自我毁灭了……但目前看来，似乎只能这么认定了。”
“现在，这里是我临时住所的地下研究室。伊丽莎白陛下和她的人，还有我们格林工坊的技术团队，正在协助圣光教会彻底调查鲸腹的残余部分。”艾尔莎笑了笑，“马上到午饭时间了……她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咚咚咚——”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门开了，艾莉森探头进来。
“姐姐……！”
看到坐起来的塞蕾娜，艾莉森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终于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都很好。”塞蕾娜回以由衷的笑容，“我现在感觉非常好，艾莉森。”
“哦对了！”
艾莉森把嘴里叼着的面包片拿下来，双手在自己背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掏出一本用劣质布料和骨片粗糙订成的、看起来脏兮兮的笔记本。
“姐姐，这是穆萨德尔的冒险笔记。我们答应过他，要把他的故事带出去。我这几天已经开始着手抄录里面的内容了。”
“还有，盖尔海军部今天正式联系我们了，他们已经派人来接走了谢识舰长和其他船员的……遗体。他们会回到故土安葬。”
“这样么……”塞蕾娜眼中闪过一丝怅然，目光望向远处，“艾莉森……”
“…………”
艾莉森沉默了一下，放下笔记本，然后轻轻地拥抱了塞蕾娜。
“艾莉森……对不起……”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塞蕾娜眼中滑落。鲸腹中的惨烈景象依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这或许将成为她一生都无法真正愈合的创伤。
时间或许能抚平伤痛，但如此深刻的烙印，需要漫长的岁月来慢慢缓解……
“唉……”
看着相拥的姐妹俩，艾尔莎轻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她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吃饭吧。”
…………
午饭过后，众人都聚集在了艾尔莎宽敞的办公室里。
“总之，目前的调查算是暂告一段落了。”伊丽莎白翘着腿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总结道，“『白鲸』尸体的分解和研究工作，最终决定交由格林工坊全权负责，各方均无异议。”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艾尔莎，后者嘴角的弧度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一整头白鲸，尤其是其体内可能蕴含的第四纪元科技和特殊金属，其价值根本无法用数字估量。
“然后，现在还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伊丽莎白站起身，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了那柄流淌着靛蓝色光晕的风暴骨矛。神器的威压让房间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这件神器……最初是你发现的吧，塞蕾娜。”
“啊……是的。”
突然被点名，塞蕾娜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但手中给莉娅拉削苹果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苹果皮连贯地垂落在垃圾桶里。
“你愿意将它交给我吗？”
伊丽莎白认真地看向她。
“啊……”塞蕾娜笑了笑，顺手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旁边的莉娅拉，“按照我们最初的约定，它本就应该是属于您的，伊丽莎白殿下。”
“呃……是吗？”伊丽莎白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我好像不太记得具体约定的内容了……”
“是啊，”塞蕾娜点点头，“当初为了请您来帮忙对付『白鲸』，我骗您说鲸腹里可能有神器……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一件，虽然是损坏的，但侥幸被我修好了。”
“损坏的……被你修好了？”伊丽莎白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你是怎么修复一件神器的？”
“呃，这大概是我的『自我』的效果……”塞蕾娜不太确定地挠了挠头，“应该吧……？”
“你觉醒『自我』了？”伊丽莎白的兴趣更浓了，“是什么类型的？装备？魔法？抑或是其他特殊的类型？”
“大概是……魔法吧。”
塞蕾娜微微蹙眉，集中精神，伸出的右手指尖随即萦绕起一团纯净而柔和的白色能量。
“我的『自我』似乎拥有‘修复’非生命物体的能力。这对我来说非常实用，因为我身体很大一部分是义体，无法很好地接受圣光治疗，新生的血肉会与机械部分产生严重排斥……”
“但有了这个能力就不同了。在鲸腹中时，我的枪匣核心被毁了，于是我就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临时充当能源，用完后再修复好塞回去了……”
“非常实用且强大的能力，”伊丽莎白由衷赞赏道，“好好开发和运用，前途无量啊。”
“等等！”
就在这时，一旁的艾尔莎仿佛被闪电击中，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几步冲到塞蕾娜面前，眼睛亮得吓人。
“你大概能修复多大的东西？大型精密设备……比如实验仪器，可以吗？”
“呃，我不确定……但我可以尝试一下。”
塞蕾娜被艾尔莎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尝试！对，现在就试试！”
艾尔莎兴奋地四下张望，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抄起旁边一把实木椅子，猛地砸向墙角那个高大的金属文件柜！
“砰！哐当——！”
柜门瞬间扭曲变形，铰链断裂，可怜地耷拉下来。
“来，试试看！”
艾尔莎指着报废的文件柜，眼神灼灼地催促塞蕾娜。
“…………”
塞蕾娜咽了口唾沫，在众人注视下走上前，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双手按在破损的柜门上。
“咔咔……吱嘎——”
很快，扭曲的金属仿佛拥有生命般自行舒展、抚平，断裂的铰链重新连接并强化，木质部分恢复光滑……
短短十几秒，那个近三米高的文件柜已然恢复如初，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崭新坚固。
“哈哈……哈哈哈哈！！！”
艾尔莎盯着恢复如初的文件柜，突然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大笑，笑得众人心里发毛。
笑罢，她猛地转身，双手紧紧抓住塞蕾娜的肩膀，眼神炽热得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你！必须加入格林工坊！”
“啊？什，什么意思？”
塞蕾娜彻底懵了。
“我给你开年薪十万……不，二十万……二十五万！怎么样？来为我工作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艾尔莎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不是……艾尔莎女士，我这能力能帮您什么啊……”塞蕾娜试图理性分析。
“帮大忙了！天大的忙！！”艾尔莎激动地打断她，“你知道我手下那帮研发部的小崽子一天要搞炸多少台精密设备吗？那都是钱啊！金灿灿的金币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谈生意，回头就看到经费申请单跟tm下雪一样飞到我桌上！他们烧钱的速度比我赚钱还快！”
“但只要你加入！”艾尔莎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这些损耗将大幅降低！你会成为我的首席技术顾问，专门负责修复那些宝贵的实验设备！怎么样？！”
“我……”塞蕾娜艰难地开口，“我还是想和我的伙伴们待在一起……”
“没关系！我可以把她们都接过来！食宿全包！待遇从优！”
“呃……但是我还要帮艾莉森整理穆萨德尔的笔记……”
“小事！你在工坊里完全可以兼顾！我会给你配最好的书房，敢有人来打扰你我就创死他！”
“呃……不，倒也不至于——”
“这样！”艾尔莎再次打断她，猛地伸出五根手指，用力拍在她的胸前，“一口价，年薪五十万！干不干？”
“五、五十万？！”塞蕾娜被这个数字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摆手，“不不不，这太——”
“太少？好！六十万！七十万！八——”
“停！停！可以了！别加了！”
塞蕾娜几乎是扑上去捂住了艾尔莎的嘴，满脸通红，欲哭无泪。
“我来！我来还不行吗？！就……就按您刚才说的，六十万吧……求您别再加了……”
她长这么大，见过的钱加起来都没六十万这么多……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太，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