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已然汇聚在黑衣男子身上。
藏在纸老虎背后的,往往是真老虎,他们看得出,黑衣男子并不简单。
但叶怜晴更不简单,她是一个传奇,是一道他们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坎,只要她还在新星榜一天,第一的位置永远与他们无缘!
全场瞩目下,黑衣男子静静的看着白裙少女。
春风停歇了。
现场蔓延出一份紧张感。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黑衣男子即将向白裙少女出手之时,黑衣男子开口了。
“我叫不动她。”
众人大失所望。
粉裙少女道,“不用你叫得动,你跟了我十年,装聋作哑的人也见得多了,以往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白衣少年在笑,“兄台,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将怜晴姑娘推下湖。”
粉裙少女即刻接话,“冰块别听他的,你试试摸她屁股,摸完就跑,看看她会不会追你。”
“我可能会死得很惨,但如果这是小姐的命令,我情愿一试。”
黑衣男子迈出步伐,神情多出一份决意。
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
因为他们见过像黑衣男子这类的人。
在被大人物从小培养出来的死忠眼里,主子的话就是命令,主子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赴死!
白衣少年笑不出了,黑衣男子会死,但在临死之前,他可能会完成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慢着!”
剑鞘一横,白衣少年拦住了黑衣男子。
粉裙少女大笑,“冰块,他怎么比我还急,我不怕你死,可他居然怕你摸到叶怜晴的屁股,笑死我了。”
白衣少年皮笑肉不笑。
“摊上这么个难侍侯的大小姐,我很同情兄台的不幸,所以我不为难你。”
他放下剑鞘,目光转向粉裙少女。
“你可知怜晴姑娘为何对你置若罔闻?”
粉裙少女撇开脸,“听不到,看不见,也说不了话,如果这三样她全齐了,我倒不是不能原谅她对我的无礼。”
白衣少年道,“她听得到,看得见,也说得了话,不搭理你,只是因为她觉得搭理你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心境已如止水,周围的尘世纷扰已无法令她心起波澜,正因如此,她才能容忍跳梁小丑。”
“但她能容忍跳梁小丑,不代表我也能容忍,作为她的朋友,我有义务帮她驱赶苍蝇,听这位黑衣兄台说你的剑术无人能及,我很想讨教一下,可敢成全我?”
黑衣男子猝然道:“你说错了。”
“哦?”
“第一,我没有不幸,相反,遇到小姐,我何其有幸,另外,你一定要为难我,因为你不为难我,我就要为难你。”
白衣少年皱起了眉。
黑衣男子没看他,黑瞳倒映着白裙少女抱剑凝思的身姿。
“第二,她不搭理小姐,只不过是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这是每一位惊世剑客突破桎梏的必经之路。”
黑衣男子忽然紧盯白衣少年的手中剑,声音凌厉:“你为何执剑?”
白衣少年一时回答不上来,挠了挠脑袋,道:“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为朋友两肋插刀,耍帅,各沾一点。”
“这回答真丢人!”
亭外有一位持剑的热血少年,大喊道:
“让我来回答你我为何执剑!报仇,血海深仇!剑能血祭仇敌,所以我执剑!”
黑衣男子看向亭外,看着那双盈满愤恨的眼睛。
“血祭仇敌之后,你又为何执剑?”
持剑少年顿时愣住,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越简单的问题,越容易困住在剑道之途愈走愈远的剑客,因为一个剑客的剑心往往具有阶段性,迈过一个阶段,又会有下一个阶段,会空虚,会迷茫。”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实在太多,世界并非非黑即白,善与恶只是人们在心中下的定义,即便是剑心坚定唯一的剑客,经历多了,也难免会对自己所坚持的初衷产生怀疑。”
黑衣男子的目光回到白裙少女身上。
“我不知道你为何执剑,无法助你凝聚剑心,但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一旦剑心通明就没有回头路,在做出抉择前,放弃可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还需要一点经历,一丝契机。”
剑鞘一颤,叶怜晴看向了他,“你经历过。”
黑衣男子道,“我家小姐经历过。”
“她在哪?”
粉裙少女气呼呼:“脑袋扭正来,本小姐就在你面前!”
叶怜晴摆正脑袋,只看了一秒,眼中便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粉裙少女怎么看都不像个剑心通明的高手。
她再度看向黑衣男子,却从黑衣男子眼中看到了和她一样失望。
“我本以为你是个高手,可你的反应实在让我失望,同辈中你的剑术几乎无人能及,可我家小姐要胜你,一招足以。”
“口出狂言!”白衣少年震怒,“我要挑战你家小姐,你可敢让你家小姐应战?”
“可以,先让我试试你够不够资格。”
话落耳中,白衣少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握剑的手一紧,可未来得及拔剑,喉咙便传来一股冰凉。
白衣少年不敢动,神经紧绷,视线下移,那是一把纸伞,伞尖已经抵在喉咙上。
呼吸一滞,他不由得想,如果这是剑尖,如果黑衣男子想杀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还差点意思。”
黑衣男子收回纸伞,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叶怜晴道,“你很快。”
黑衣男子道,“我家小姐比我还快。”
粉裙少女脸色微红,莫名的激动,“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比较快,本小姐才没有你快!”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到粉裙少女身上,那眼神好似在说,终于露馅了,你果然一点本事都没有。
粉裙少女愣了一瞬,连忙对着众人摆手,双颊仍留存着红晕。
“不是,我说错了,也不是说错,我的意思是,我家冰块跟我一决雌雄的时候,败给我的速度太快,对阵全力发挥的我,他坚持不过五秒!”
“冰块,你就说是不是这样吧!”
黑衣男子只得点头,他一向很惯着她。
叶怜晴盯着黑衣男子的眼睛,问,“我不如她?”
“你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她手中无剑,剑在心中,胜负一目了然。”
叶怜晴瞥了眼粉裙少女,“她心中没剑。”
“我的剑,就是她的剑。”
“她是有把好剑。”
丢下意味深长的话,白裙少女抱着剑离开了。
“兄台,不可否认,你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护卫,可你总不可能哄她开心一辈子,而且人不为自己活着,真的很累。”
“唉,不说了,可能你有你的苦衷吧。”
“顾云飞,这是我的名字,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的,再会了。”
白衣少年潇洒一笑,也跟着离开了。
众人见没戏看了,便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去。
小亭里顿时只剩下黑衣男子和粉裙少女二人。
粉裙少女坐在亭栏边上,望着周边的风景,眼里却没有风景,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冰块,没人陪我们玩了,好无聊,我想回宗门了。”
“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宗主吩咐,让我带你见见世面,结识一些年轻俊杰。”
“你不怕我喜欢上别人?”
“小姐若是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我一定会祝福的。”
粉裙少女撇撇嘴,“没用的冰块。”
两人无言之际,亭外飘来一句油诗。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七皇子负手踱步走进亭内,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莫名的自信,一种内敛的霸气,仿佛已投身进所念之诗的意境之中。
粉裙少女大看着七皇子,大眼睛里布满了迷惑,心想,这奇怪的人是谁,他在说什么?
七皇子看着眼露奇怪的粉裙少女,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档案不是说,天宵宗主之女是个大才女吗?
如此霸气的一句诗,她听了之后,竟然能忍住不做评价,真是奇了怪了。
要知道,那些文人骚客听了之后,无一不连连点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好诗,好诗……
七皇子还不信邪了,他头一回碰到听了他的诗,能忍住不叫好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七皇子的语气富有诗意,表情尽是癫狂与执拗,吓得粉裙少女,躲到黑衣男子身后,抱着他瑟瑟发抖。
“冰块,这人到底是谁啊,好奇怪!”
“他便是这庄园的主人,七皇子殿下。”黑衣男子忍住不去摸她的脑袋,“小姐不必惊慌,他不过是想听你对他诗的评价。”
粉裙少女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在发神经呢,原来是在念诗,不是,他这也配叫做诗?”
七皇子微笑,“茶姑娘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偏爱悲情,哀婉,幽怨的诗词,无法理解这两句诗,我是可以理解的。”
“但茶姑娘不知道,我凭这两首诗折服了多少热血少年,有那么几位,甚至决然投入我之麾下,誓死效忠于我。”
说到诗,粉裙少女下意识观察起了黑衣男子的表情,问,“冰块,你觉得他的诗如何?”
黑衣男子脸露追忆,“蛮不错的,仿佛回到了一段遥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