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邈一周前收到一份任务指派,任务难度为A级,调查型。假如依照章程,此级别的任务本不该由单人负责,事实上他也还算听劝,接受了上级的人员安排,勉强带走两名助理。
可是刚下高速他立马就跑个没影,理由是计划进行单人行动,这样的说法当然不能随便打发助理二人,然而任务归任务,现实归现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A级任务本就是A级专员的主场,而他们只能搁边上做些辅助工作,善后擦屁股之类。
言思邈自然也没指望非战斗专员派上什么用场,打一开始他便决定只身行动,出发前他最后确认了一遍任务指南,但依然一无所获,信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补充这也正常,毕竟上面白底黑字写着“调查型”。他们执行局分派的任务分为三种:作战型,善后型,以及调查型。理论上作战型危险程度最大,善后型及调查型次之,然而事实上,调查型根本无法保证人身安全,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危险更甚。如果说作战型的敌人是已知,调查型的敌人则是未知,种族未知,能力未知,血统未知,数量未知。一切皆是未知,风险便取决于运气成分,运气好分到抓小动物,扶老奶奶过马路等等虚惊一场,运气不好可能深入龙潭虎穴,尸骨无存,连死讯也无法传达。
本次的任务等级为A,恰说明事态不小,起码也得是发现疑似三代种以上的大家伙,或者相应的权能残留。信息中显示为后者,此行之目的即是要确认本市的异常情况。
一周前会展中心附近发生大规模气象扰动,以该地为中心,大约半径一公里的区域出现剧烈降温,这样的异常很容易被卫星捕获。由于该地区处于市郊,人流稀少,因此未受到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并暂时不用委派专人进行信息封锁或者记忆倒带。反之高层议会及执行部对此发布指令,称必须引起全面警戒,并建立行动小组,而最终人选落到海桑支部言思邈头上。
他之所以被选中,正因为是距离事发点最近的高级专员,同时也是空闲人员中正面战斗力最强者之一。
七日来根据一些基础情报工作,再结合两位助理提供的信息,已经能初步还原出事件本貌:该区域有赫尔海姆浮出迹象。
赫尔海姆乃北欧神话中的死者国度,也称为尼福尔海姆或海姆冥界。然而不同于简单的“死后世界”等概念,赫尔海姆被描述为冰冷、多雾的永夜之国,它是死亡和冷冽的象征,是一个充满冰霜和黑暗的世界,有着白色的冰川,蓝色的冰河,灰色的雾气,和黑色的深渊,它也有着恐怖和冷酷的原住民。它是一个孤寂和绝望的世界,受寒冷女王赫尔统治并审判。
用赫尔海姆来形容此地确实恰如其分,因为它排斥生者,痛恨生者,生者于此乃不受欢迎之存在。
“赫尔海姆……”言思邈喃喃低语,突然抬起头看向摆在面前桌子上的蜡烛。
他刚才竟然愣了一会儿,这令他感到些微不适,他摇摇头抛开杂念,重新回到现实。
死亡游戏仍在继续,目前死亡人数近半,五名死者依照先后顺序分别是:金木研,摄影师,阿拉莫得,应如是,Dio。预言家仍在隐藏,女巫仍怀揣毒药,而接下来即将轮到狼人的屠杀环节。
他无法确认那些人是否真的离世。第一位“圣隶”应该没有确实丧失活性,因为那种生物根本不是简单洞穿可以杀死的,尽管存活却不动弹,不知道是装死,还是被施加了某种奇特的控制手段。据其他几位死者临终前的表现判断,这种可能性极大,不然不至于毫无挣扎现象,同时根据现代医学理论,腹部不存在致命**官,也无法瞬间引起休克。哪怕如此,脚下鲜血铺就的猩红地毯仍时刻提醒他降低期望,如此庞大的出血量,安在猩猩身上多半也凶多吉少。
蛰伏仍将奉为首策,他还没有自信到单枪匹马挑战疑似高等圣族。
思考之余,言思邈目光扫视全场,确认没有遗漏任何细节,然后贴着椅背静静坐稳。
黑暗如同铁幕轰然落下,第四轮游戏终于开始,他伸手到腰间,捏住了村雨的刀柄。此时狼人开始行动了,冰冷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汇来,沿着粘稠的空气平静流淌,在圆桌上形成一个焦点。言思邈托住刀鞘的口子,悄悄打开一条缝隙,伏下腰身绷紧大腿。
他听见咯吱作响的声音,来自背后数尺,兵刃摇晃。
大厅里的黑暗渐渐褪去,言思邈打开紧紧闭锁的眼眸,弓起上身扭转腰际。强大的听力使他对判断更加坚信,跃跃欲试摆开架势的“武士”,是他身后那位。
肌肉力量令他足以做到先发制人,手臂挥舞犹如脱弦之箭,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袭向敌人的胸膛。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野兽般的嘶吼,黑影瞬间倒飞,撞向墙壁滚落到地板。
他收回右手,轻轻抚摸虎口,眼眸微眯,方才的短暂接触竟震得他手上发麻,完全像是砍在一块钢板上,不由心惊。
言思邈看着地上抽搐痉挛的怪物,眉梢挑动,眼中闪烁冷酷的锋芒。他缓慢地站直身躯,握住刀柄,抬起头环顾大厅,发现除了自己刚才攻击的目标,其他人都愣愣地待在原地,或者大张着嘴,或者神色惊异,舌头抽动却又说不出话来。
言思邈轻笑,迈步走到另一边,单手持刀,侧身而立,他不愿贸然行动,是不想正面与高等圣族产生冲突,他还不能确定敌人的真实血统,构筑赫尔海姆,这是次代种才拥有的权能。
他抬起头,凌厉的目光直视主座,冷冷质问:“你不该默许我带刀,虽然我并非'赤瞳',但这把刀的真名,叫'村雨'。”
“那又如何,你认为自己能挑战我?”一个沙哑粗糙的声音传来,带着浓烈的不屑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