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什么?”
“哥哥不用故作坚强的,如果心里有不舒服,可以来依靠我的。”
名雪依然靠在阳介的膝上,然后她伸出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阳介的脸颊。
“我没有心里难受。”
“嗯嗯。”
名雪由抚摸改成了揉捏,但是阳介没有拍掉她的手。
“还是接着聊故事吧。哥哥你是怎么看待这个故事的。”
“我看到了小人物的挣扎,比起约翰妮而言,克努得太无力了,他尝试的改变都不足以追上约翰妮。没有人理解他,以至于他自认为最理解他的父母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也是略带指责的,认为他过于留连国外而忘了故乡。”
“哥哥你比较同情克努得吗?”
“不,我其实挺讨厌他的,我讨厌无力感还有徒劳。我不喜欢他的无知和傲慢,如果分不清喜欢的是曾经还是现实,那还不如忘却。”
“哥哥,对克努得来说,你有点太苛刻了。对他来说忘却也已经成为了奢侈,或者说约翰妮留下的影子太重了,以至于他已经无法忘却了。而且他实在是喜欢约翰妮。”
“也许是这样的。某种意义上,这个故事也是幸福的,约翰妮找到了门当户对的绅士订婚了,而克努得则在柳树下做梦,回到了故乡,在梦里实现了他的愿望,最终也得到了救赎。”
“死亡为代价的救赎真的是救赎吗?”
“如果不堪重负,在美梦中解脱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啊。”
“可是他应该活下去才对,他还年轻。”
“无尽的失望和无人理解的苦楚,时间真的能消解吗?一个心理没有长大的人,让他面对现实也太残忍了。如果他不在梦里解脱,难不成让他一直忍受着永不停止的酷刑活着吗?”
“活着才有抓住幸福的可能,如果死了,什么也就没有了。”
“生不如死何须活着。”
“如果未来能有幸福呢?”
“他不会幸福的,除非他背叛了自己一直以来重视的部分。”
“背叛吗?如果那样的话,也不坏吧?”
“本来见过光明,就难以忍受黑暗。背叛是对自己的亵渎。如果傲慢是罪过,那么失去傲慢是什么,连泡沫也抓不住的无力。即使是海市蜃楼,对沙漠的旅人来说也是解药。”
“那是饮鸡止渴。”
“可是只能那么做。”
“哥哥你太固执了。我不想和你在这上面吵起来。”
“名雪......”
“现在的哥哥就很傲慢,也很懦弱。”
阳介泄了气,有些脱力似的靠在了墙壁上:“是吗?也许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我也成为了这样。”
“这时候,其实不用强撑的,来依赖我就好了。我们是家人不是吗?哥哥借我枕了那么久,现在该我借给哥哥枕了。”
名雪从阳介的膝上起来,然后半跪在被子上,拍了拍腿,名雪示意阳介靠过来。
犹豫了一下,阳介也上了床,他把头靠在名雪的膝上,享受着她的膝枕,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还有名雪身上特有的甜甜的香气,使得阳介的精神意外的放松了下来。
阳介的短发刺得名雪有些痒痒的,不过名雪的心里却被满足感和实在感填满了。一直以来她想做一些事情来回报哥哥,而不是单方面的领受哥哥的好意。
哥哥其实已经进入到不太安定的状态了,他没有注意到他也许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其实哥哥在说克努得的事情的时候,名雪有些不安,她已经意识到了一些哥哥的想法还有哥哥内心深处的悲鸣。
她开始有些怨恨“名雪”了,如果不是她肆意挥霍着哥哥的宠爱而不愿意给予必要的回报和支持,哥哥不至于脆弱到了如此的地步。哥哥需要的只是一些认可还有爱而已,并不是什么奢侈的要求。“名雪”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也许哪一天支持不下去的哥哥真的会选择带着幸福的梦死去的结局。
想到这里名雪觉得有些悲伤,不过感受着他在膝盖上的重量,名雪振作了起来。既然“名雪”不懂得珍惜哥哥,那么她的份就由我加倍补回来,谁让我是阳介的妹妹呢。
名雪在想事情的时候,阳介觉得困意上涌,就这么在名雪膝上,睡着了。名雪看着阳介的睡颜,才再一次意识到他不过大了她三岁,却背负了过多的东西。
“对不起,名雪、我没有、把你完全当做妹妹、来看,我.......”
阳介在睡梦中突然有些痛苦,然后说起了含糊不清的梦呓。
名雪的心被阳介的话语扰动,但是她还是决定暂时装作不知道。只是她轻声哼唱起了童谣,而且更加轻柔得抚摸着阳介的脑袋了。
“我也喜欢你啊。”哼到其中一首童谣的这一句的时候,名雪短暂的不自然的顿了顿,好在阳介还在睡觉,没有听到。
名雪还不想戳破窗户纸,她想继续体会着现在的日子。
现在还太早,太早了,不是摊牌的时候。
阳介在名雪的膝枕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名雪正目不转睛得盯着他。
“名雪?”
略微带着一些娇嗔,名雪道:“妹妹牌枕头怎么样?是不是想长睡不起了?哥哥你看你都流口水了。”
阳介擦了擦嘴角,干的。
噗呲一笑,名雪道:“我开玩笑的,不过哥哥在我膝上睡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我的膝枕有那么安心吗?”
“非常的安心,我甚至想不起上一次这么觉得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阳介坦率道。
“姆,哥哥就知道说一些甜言蜜语。”
“名雪你不是挺受用的?你看脸都红了。”
“枕头攻击!”
名雪从床边拿来阳介的枕头,然后拍在了他的脸上。
阳介用一只手挡开枕头。另一只手则伸到了名雪的咯吱窝下。
“名雪,你貌似忘了,你的弱点已经暴露了。我挠。”
阳介坏心眼得挠着名雪的咯吱窝,名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认输,她夹住了阳介的手,让他不得动弹。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都有些乏了才放弃玩闹。
“我起来了?”
“不,哥哥再躺会好了。”
“名雪的腿不会有些木掉吗?”
“还没有那种感觉。哥哥安心躺好。”
名雪加重了后半句的声音。
“好啦,我知道了。”
阳介安分得躺在名雪的膝上。
只有这时候,他暂时放下了哥哥的角色。短暂得做回了这个年纪的少年的角色。感受着脑袋上柔软的触感,目视着她纤细而白皙的颈部,体味着少女特有的香甜,被如同冰川那般潜藏着的心里脆弱和复杂的部分少女身上的温度而融化。阳介的心被填满了,久违的充实感和安全感如同毒药一般让他上瘾。
那是名为妹妹的毒药,那是名为温柔的毒药,那是名为爱的毒药,那是混杂了过多情愫的毒药。那么的那么的致命而令人着迷,如同飞蛾扑火般的。
火焰灼烧着坚冰使它融化成水,然后蒸发得无影无踪。火焰带来温暖和光明,那是深处黑暗之人的救赎。
如同火焰那样炽热,又如同海洋那样包容,以至于阳介不想清醒过来,甚至想沉沦在这里永远永远。
斗争了好一会,哥哥的角色终于侥幸胜过了少年的角色,阳介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然后从名雪的膝上起来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混合着不该有的情感的笑容,好在转瞬即逝,以至于如同不曾存在过那样。
“哥哥,不再躺一会吗?”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足够任性了,再这样下去名雪你的腿会麻掉的。”
“其实再一会也不要紧的。”名雪小声得说。
“再躺下去也许我就不愿意起来了。”阳介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