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魔教圣女后,季晏清轻吹哨声,一匹通体流银似雪的绝世良驹从街道尽头奔来,正是照夜玉狮子。
翻身上马后,季晏清双手紧握缰绳,轻夹马腹朝着圣贤坊国子监疾驰而去,地处炎夏文脉所在,圣贤坊内住的多是些未能及第的书生,氛围幽静雅致。
炎夏朝以武立国,太祖取年号武定,便是有以武定天下的意思,故而儒生地位相对较低。
直到新皇登基,承袭正统,借先古圣贤之名行重文抑武之实,炎夏多年来武强文弱的现象才渐渐开始好转起来,至少在朝堂,文臣武将势力旗鼓相当。
国子监也设文武两院,武院是太祖昔年命齐王弹压湖各派,剿灭那些不愿归服的宗门后,将其内传承数代的功法秘籍搬至国子监,充盈经阁。
因此,许多世家豪族都想把族中的优秀子弟送入武院内修行,既能增强实力,又能结交人脉。
而文院则是供朱门绣户的千金小姐读书练字,养性修身之所,除非是已经被家族彻底放弃,否则很少有男子会进到文院修习。
凭借魏王季阳的权势,季晏清原本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沦落到文院,可无奈陛下对他尤为关照,御笔朱批命魏王世子进文院读书养性……还特命有“燕云骄女”之称是楚倾窈辅导他的功课。
就是那燕国公次女,季晏清的前未婚妻!
退婚过后,两人间的关系不能说是相亲相爱,至少也能说是仇深似海。
狗皇帝如此安排,莫非是怕国子监风水太好,想弄出血溅书院的事来,来压制此处的气运。
“咚──”
浑厚的青铜钟声响起,天色渐晚,倘若站在山巅远望长安,街道纵横,坊市棋布,万家灯火如漫天繁星般点缀着寂寥的夜色。
绝世良驹在国子监门前停蹄,季晏清翻身下马朝着文院的方向缓缓走去,而照夜玉狮子则是摇晃着柔顺的尾巴,自行去寻马厩吃草。
魏王世子踏过朱漆门槛,国子监楼宇林立,亭阁遍布,飞檐翘角,确有盛世王朝最高学府的气派。
一路走来,季晏清撞见的都是些武院子弟,舞象之年就已有聚灵,乃至晖阳境界的修为,纵使是有服用丹药辅助,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些天赋。
毕竟,当根骨真正差得没救,磕再多丹药,也只能将修为强行突破到凝气三层。
别问季晏清为什么知道。
瞧见身负重剑的魏王世子走来,武院弟子们虽然心中多有蔑视,但考虑到魏王的权势威名,表面却也要装着笑脸相迎,不敢有半点不敬。
那些父辈曾在魏军阵中效力的,则纷纷朝季晏清俯首作揖,恭敬地向世子殿下问安。
对此,季晏清则展露出趾高气昂的模样,都不屑用正眼看他们,阔步走向文院学舍——白鹿堂,
他此番孤身入长安,名义上是读书求学,可实际上却是充当质子,牵制远在西域的魏王,生死都受新帝掌控。
白鹿堂位于国子监西侧,与东侧武院的明武堂遥相呼应,装饰典雅古朴,数扇绣花屏风横列其间,数张书案依次排开,人很少,堂内显得空荡荡的。
正月时节,长安城里热闹非凡,各路商旅携着悠扬的驼铃穿越大漠而来,来这东方最繁华的城。
奇特精致的货物,有趣的杂技表演,那些平日里被束之高阁的千金小姐,哪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大多旷了晚读,随着丫鬟跑到街上撒欢。
堂内末排靠右的书案,摆着只玲珑碧玉香炉,身着素纱白裙的少女,身段娉婷多姿,眉如翠羽,肌若白雪,风眸凝似秋水,透出高贵端庄的气质,砌墨发丝高挽成髻,鎏金镂花玉冠定着。
雅致与贵意描绘着她清艳的容颜,那双丹凤眸眼相较姬女侠多了几分冷傲,少去几分灵动。
望着眼前兼具清冷妩媚的冰美人,季晏清耳旁突然传来一阵骚气的声音。
[表面越是清冷的少女,征服的过程才越是令人享受,不知将这样的冰美人抱到床榻间,感受着她在身下婉转呻吟,那滋味该是何等的极乐…… ]
对此,季晏清早已见怪不怪。
他悄然走到少女身侧落座,漫不经心地问:
“酉时点过名吗?”
“哗哗──”
书页翻动的书页传来,楚倾窈手捧列侯传,专心致志地读着,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人去过哪里?”
沉默半晌后,楚倾窈冰冷地质问道。
“与你无关。”
“你把事情跟皇上说清楚,我死也不会再管你。”
“楚姑娘,两天前我刚给皇上递过折子,然后缉事厂督公汪竹就带着暗卫,半夜三更请我喝茶。”
季晏清深吸一气,无奈地说道:“要么这第七道奏折就由你来递,事情兴许还有转机?”
“太祖训戒,女子不得随意干政。”
楚倾窈应道,凤眸间满是愁怨,这些时日她早已受够身旁的纨绔子弟,气焰嚣张,行事肆意。
所幸跟魏王世子的婚约已解,否则想到她以后要给季晏清此等顽劣恶徒生儿育女……
楚倾窈就差点翻白眼昏厥过去。
“也罢也罢,反正战事休止我就会回邺城,我知道楚姑娘你难,本世子也难,我们就都勉为其难吧!”
季晏清无奈地感叹道,这被困在无形囚笼中的日子真是难受,到处都是的监视,像是套在脖颈处的铁锁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听闻此言,楚倾窈却难得没有驳斥他,眼下似乎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共度难关。
还好只要坚持一段时日,无需跟他过一辈子。
“所以你到底去了哪里?”
楚倾窈轻声问道,缓缓闭合手中那本列侯传。
“潇湘阁……”
话音刚落,楚倾窈宛若白璧的素手瞬间将手中的书本攥得褶皱,娇躯紧绷,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都已经是整整第十三回啊!拜托你好歹也是藩王世子,千金之躯,能不能稍微洁身自好些。”
“ 仅仅只有十三回,好像也不是很多呀?”
“可你来国子监也才十二天,抵达长安城后先去潇湘阁喝花酒,再到大明宫面圣也是有你的。”。
“圣人云,君子食色性也。”
季晏清引经据典,从容不迫地反驳道。
“你给我住口!”楚倾窈明显带着些恼火。
“好好,我不插楚姑娘的嘴。”